房遺愛目光掃到釘板後,眉頭稍皺了皺,喃喃,“這是叫讓我滾釘板?真夠狠的!”
同樣看到釘板的馬周,沉著臉對蔡少炳說:“蔡禦史,釘板不是隻有鳴冤擊鼓時才能動用嗎?你現在搬上來做什麼?”
蔡少炳熟讀律法的鑽研勁頭兒,倒對得起他“酷吏”的名聲,隻見他清了清嗓子,有條有理的道:“馬禦史有所不知,這釘板有兩個用法,一是喊冤告狀以證清白,二是對待戕害皇親之人所用。”
說完,蔡少炳不依不饒的補充道:“馬禦史若是不信,可在唐律三百二十五頁第二十六行翻閱觀看。”
見蔡少炳下了如此大的功夫,馬周暗自輕啐,心中對這位酷吏同僚的看法陡然上了一個台階。
長孫無忌拍擊驚堂木,冷麵道:“房俊,你休要巧言令色,到底招不招?”
“我沒有什麼招的!”房遺愛抱定了青山不放鬆,哪裏肯就此招供,“縱然對我嚴刑逼供,這公道自在人心!”
“好個公道自在人心,先打他三十殺威棒!”長孫無忌從簽筒中抽出一根令簽,眸中寒意不加收斂地道。
魏征雖然對房遺愛有些好感,但這位“銅鏡”向來不喜結黨營私,眼下按律執行倒也沒什麼可說的。
馬周深知房遺愛今天難道一頓酷刑,饒是心中不忍,但這卻是他唯一能提點房遺愛做的自救之舉。
兩名如狼似虎的衙役走上前來,手持水火棍,眸中凶光畢露,顯然是打算為那兩個背陰的同伴報仇。
“今天若不挨這幾十板子,怕這一輩子都退不了堂!”房遺愛撩袍趴在地上,凜然不懼的道:“打!”
兩個衙役搓了搓雙手,水火棍高起猛落,僅僅七八下,房遺愛的衣衫後襟便見了血。
親眼看著房遺愛被施行刑杖,辯機隻覺十分解氣,早已失了佛心的他,背地呢喃,“房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貧僧早於長孫丞相定下巧計,待會便在公堂上曆數你的罪行,管教你插翅難逃!”
“二十九。”
“三十打完!”
三十棍過後,房遺愛後襟已被鮮血浸透,趴在地上緊咬鋼牙,哪裏肯發出半點吃痛的聲響。
長孫無忌得意的看著房遺愛受刑的傷口,背地冷笑不休,道:“到底是不是你毒殺了蕭銳!”
“主審說我毒殺蕭銳,敢問這毒藥現在何處?又可有人證未憑?”
見長孫無忌閉口不語,房遺愛冷哼一聲,“即無物證,怎證其情是真?又無人證,怎能其真是實?無憑無證嚴刑拷打,分明陷害學生!”
蕭瑀冷聲大罵:“呸!人證就是謝仲舉,物證就是毒藥!”
“想謝仲舉早已被釋放回家,供招之上寫得明白,此案早於他沒了幹係。至於宋國公所說的毒藥,現在何處?拿來我看!”
此言一出,蔡少炳、長孫無忌煥然大悟。
眼望伏地受刑的房遺愛,長孫無忌暗發恨聲,“好一個奸詐的小孺子!前番情願替謝仲舉攬罪,卻原來是為了隱藏人證證言!”
蕭瑀被說得沒了脾氣,坐在椅子上氣得胡子直抖,恨不得將手中茶杯摔在房遺愛頭上,把這個口吐蓮花的小賊砸死才好。
一番思忖,見抓不到房遺愛的把柄,長孫無忌轉而看向了被他特意請來的辯機和尚,他之前早就聽說辯機和房俊有些矛盾,加上辯機乃是玄奘法師的高徒,在長安城威望極高,這才會連夜串供,打算借助這位高僧給房遺愛定下罪狀。
辯機受到眼色,稍定心神,起身走到堂下,雙手合十道:“眾人官長、施主,貧僧有一事要說明。”
“哦?這不是會昌寺的辯機法師嗎?”魏征撫髯喃喃,想到之前“高陽私通辯機”的謠傳,登時便猜透了他與長孫無忌之間的勾當。
“法師有何高見?盡管說來。”長孫無忌昨晚與辯機密談一夜,最終將突破點盯在了死去的蕭銳頭上,此刻見合作夥伴出言答對,隨即便做出了公正無私的主審模樣。
辯機手持佛珠,看向房遺愛,不疾不徐的道:“蕭駙馬再世之時,與貧僧乃是佛門好友,我二人時常在一起探討佛經典故,就在蕭駙馬被押進大牢的前兩天,他曾經跟貧僧說起過一樁心事。”
“小兒生前與法師確是至交好友。”蕭瑀戲精上身,麵帶急迫的拱手問道:“但不知是何心事?”
“蕭駙馬曾跟貧僧提起,他之前邀房駙馬過府飲宴,酒過三巡房駙馬曾親口說出他就是何足道的話兒。此事被蕭駙馬記在心中,房俊酒醒過後連番要挾,蕭駙馬忠心為國,數次言辭駁回,這才有了得患鼠疫暴斃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