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王通有動手的打算,房遺愛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心中冷笑道:“想動打?本縣的背景怕是還沒傳到梅塢縣來。”
“王都頭,手握腰刀,麵帶凶相,莫非是要動武不成?”房遺愛明知故問道。
二人交談間,那兩名姐兒也驚醒了過來,見縣太爺和王都頭劍拔弩張,隻為錢財的她們,哪裏肯趟這趟渾水,匆匆整理衣衫,連花酒錢都沒敢討要,便結伴跑出了糧倉正堂。
登上台階,範進撞見兩個姐兒,不禁眉頭微皺,帶著嫌棄的表情,側身給她們讓出了一條路。
“縣衙糧倉重地,為何會有庸脂俗粉前來?肮髒得很,肮髒得很。”
範進搖頭輕啐,走進正堂,劈麵便看到了手握刀柄的王通。
“王通,你想做什麼!這可是新人縣尊!”饒是範進手無縛雞之力,但被房遺愛賞識、“收買”過後,早已打定了要報答縣尊知遇之恩的想法,此刻見上司有危險,一時也顧不得自己這孱弱的身軀了。
王通正在含怒正視房遺愛,忽的見一個衣著寒酸的老書生來訓斥自己,登時火冒三丈,把著腰刀冷聲道:“哪裏冒出來的孤魂野鬼,趕來教訓本都頭!”
之前聽說王通嗜殺成性,房遺愛唯恐師爺手上,伸手將範進拉到身後,挺身迎上了王通,“王都頭,果真要動武不成?”
見房遺愛挺身向前,王通冷哼一聲,滿是凶光的眸子轉了幾轉,這才鬆開了腰間的刀柄。
“這小子是朝廷命官,殺不得!少時候定叫他葬身在河渠之中,學那兩個窮酸書生去喂王八!”
王通心底恨聲咒罵,表麵的神色同時稍稍緩和了下來,抱拳道:“卑職一時酒意上頭,衝撞了縣尊,還望恕罪。”
王通態度的突然轉變,令房遺愛有些吃驚,負手看向這位王都頭,心想,“此人一介武夫,倒懂得隱藏情緒,想來並非範進口中那嗜殺成性的莽夫。”
“對付這幫武夫,最好是用激將法,今天本縣就陪你這裙邊帶來的官兒玩玩!”
打定主意,房遺愛也不廢話,直截了當的道:“無妨,此事王都頭不必放在心上。本縣此番前來打算開倉放糧,賑濟轄下百姓,還請王都頭幫忙吩咐捕快皂隸們吧?”
“開倉放糧!”得知房遺愛的意圖,王通剛剛緩和下來的語氣,陡然變得生硬了三分,糧倉原是他和梅竹生斂財的道道,此時房遺愛開倉放糧賑濟百姓,豈不是要抽他們的血?扒他們的皮?
見王通變臉變色,房遺愛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開倉放糧。”
“不能開倉!想上交州府的日期馬上就要到了,若是此時開倉放糧,上司怪罪下來怎麼辦?”王通與梅竹生不愧是一丘之貉,拿來壓房遺愛的話兒,也全都是一套說辭。
不過這套說辭,換了別的縣令也就罷了,可房遺愛是什麼人?李世民的女婿,房玄齡的兒子,當朝文武狀元,又是唐太宗親封的六品巡按,別說是曹州知府,就是河南道刺史長孫業安,恐怕都入不了這七品縣令的法眼。
見王通又搬出知府來搪塞,房遺愛不置可否,“無妨,知府那裏自然有本官去應付,都頭隻管開倉放糧吧。”
“想這梅塢縣糧倉乃是本都頭的管轄所在,我說不能放,就不能放!”見房遺愛打定了主意,王通索性卸去偽裝,耍起了橫來。
還沒等房遺愛說話,站在他身後的範進搶先說道:“大膽王通,什麼叫做糧倉是你的管轄?梅塢縣一縣七鎮五十八村,全都有縣尊一人管轄,你一個小小的都頭怎敢說如此大話!”
“你這鳥人到底是誰?穿的如此寒酸,莫非是要飯的花子?”王通對房遺愛還有些收斂,但麵身穿破衣的範進,卻哪裏有半點忌憚。
見王通詢問,房遺愛悠悠開口道:“這是本縣新聘的幕僚,掌管梅塢縣書啟、征比的範進範師爺。”
“掌管書啟?還有征比?他有什麼才幹,竟能管理本縣稅收?梅師爺呢?”見斂財的門道添進了外人,王通自然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