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裝瘋!我就是這個主意!”
想到妙招,範進手下沒了輕重,用力拍擊額頭,隻聽“哎呦”一聲,這位老童生卻是樂昏了頭。
吃痛叫過一聲,範進四下張望,隨後蹲身抓起一把泥土,閉上眼睛,對著臉頰就是一通亂抹。
小巷中,範進正在盡全力施展著他那拙劣不堪的易容術,城門前,一般捕快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往來行人,目光全都盯著頜下的長須,因為蔡少炳曾經說過,範進是一個滿麵花白胡須的老頭兒。
“你姓範?”
“老生不姓範,老生姓周。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啊。”
“滾蛋!什麼東西!敢拿差爺耍笑!”
正當捕快忙著盤查過往年老書生時,隻聽耳畔忽的傳來了一陣稀奇古怪的話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金蟬大仙快顯靈!”
“我本是天上一神仙,玉皇將我貶下凡。”
聽到這番神棍話語,捕快、行人麵麵相覷,接著目光全都對準了聲音的來源。
範進滿臉灰塵,頭上的儒巾不知被他丟到了哪裏,雙腳一隻穿鞋一隻光著,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哪裏還有半點讀書人的做派。
“呔!站住!那一瘋漢站住!”見範進越走越近,又見他一臉花白胡須,捕快們登時升起了疑心。
範進不聽眾人的嗬斥,大搖大擺走到城門前,挽起袖子,大聲罵道:“大膽!放肆!豈有此理!這還了得!”
“什麼?”
“他是範進?”
“犯病還差不多!”
見眾人側目圍觀,範進橫下心來,指著為首一名官差道:“兀那官差!快些與你姥爺開門!放我出城!”
“姥爺?我還是你舅舅呢!你是做什麼的?是不是範進?”
“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範進揉了揉鼻子,鄭重其事的小聲道。
“玉皇大帝的女婿?你這老丈人可真了不起!”
“別跟他廢話,問他是不是範進那老小子!”說著,幾名捕快圍上前來,一個個瞪圓了眼睛打量範進,恨不能取來一盆淨水,替範進將臉上的灰塵清洗幹淨。
範進捋了捋胡子,接著擤了一把鼻涕,大聲道:“我叫趙錢孫!或者叫周吳鄭!亦或是你二大爺!”
“老東西!你找打啊!”捕快被範進罵的沒脾氣,想要動手毆打,卻見他身形孱弱,又怕一拳要了他的老命,隻能隔空對罵,一時氣氛說不出的滑稽。
“沒工夫跟你這廢話!曹州府衙的捕快,看看這是不是你們衙中的大師爺!”
府衙捕快緩步向前,對著範進張望了幾眼,從身形便認出了這位範大師爺。
“他是!”
“範進”倆字還沒出口,捕快便被範進捂住了嘴巴,“好兒子,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爺爺!”捕快被說的一愣,常年在市井行走的他,自然不肯在話語間被人占了便宜,一事隻顧跟範進鬥嘴,反倒忘了指認範進的身份。
“啊哈!”罵著罵著,範進突然一跳,接著仰天大笑三聲。
“哈哈!”
“哈哈!”
“啊,哈哈哈。”
眾人誰都沒見過這個陣仗,見範進又笑又跳,不由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這瘋漢能耍出什麼花招。
“你們看呐。”範進抬頭看向天空,大聲道:“雲端之上有一個穿紅袍的官兒,前來接我上天。”
“嗯?雲彩上有人?”
“瞎說!連個雞毛都沒看到!”
“這是我那嶽父大人,派人前來迎接與我。我要上天了!就此南天門走走!”說著,範進快速從腰間抓出一把銅錢,向天上一扔,接著快步朝城門外跑了過去。
銅錢中夾帶著幾顆散碎銀子,捕快百姓見狀,紛紛去撿,反倒叫範進鑽了空子。
等到眾人將銅錢、碎銀哄搶一空,範進早已沒了影子,見狀幾名捕快隻得寬心道:“一個瘋漢而已。”
“不對啊,我瞧他怪眼熟的。”府衙捕快撓頭小聲嘀咕道。
“那是,他不是你爸爸嗎?”
“你哪這麼多廢話?我說你小子就是欠揍!”
在幾人的爭吵聲中,範進一路狂奔出半裏多地,確認沒人追來後,這才蹲在地上大口喘起了粗氣。
“蔡少炳,你等著!等明公回來,一定要了你的狗命!”
對著曹州城暗罵一聲,範進顧不上歇息,在路旁旅店買了一匹快馬後,帶著謝瑤環的親筆書信,沿著官道徑直朝長安城飛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