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明看出李承乾神色猶豫,轉而開口道:“微臣蕭敬明,參奏駙馬都尉房俊私納秦京娘、謝瑤環入府為妾。”
“這個...”李承乾猶豫了,彈壓百官他尚且能夠做主,但要將自己的親生母後拋出來頂雷,不管是從親情還是禮法上全都是為世人所不能容的。
“臣長孫費附議。”
“臣諫議大夫長孫津附議。”
“臣朝議大夫長孫澹附議。”
一連三位關隴門閥親貴站出附議,無疑是將了李承乾一軍。
李承乾目光掃向一眾關隴、蕭氏官員,心中暗自記下幾人相貌,暗想:“等到此事平息,再來找你們算賬!”
蕭敬明、長孫津為代表的關隴門閥、蕭氏一族,心中抱定“法不責眾”的念頭,料準了李承乾拿他們眾人沒辦法,可他們卻忘了“法不責眾”之後通常還會出現一個詞兒——“事後算賬”。
“眾卿所言極是,房俊納妾本不合禮法。”李承乾迫於壓力,無奈責怪房遺愛幾句,接著話鋒一轉,道:“此事幹係皇家威儀,待小王奏請母後再做定奪。”
見李承乾玩起了“太極推手”,關隴一派暗自咋舌,蕭氏一族也是捉襟見肘,任誰都不敢帶上一個幹涉皇家內政的大帽子。
可偏偏有那麼一群人不怕,反而上趕著往前衝,那些人就是官階兒不高,管事範圍卻是極為寬廣的——禦史言官。
鄒應龍再次走出朝班,手持槐木笏板,一字一句鏗鏘奏道:“太子殿下,家國麵前無私事!”
“呀!”李承乾暗暗咋舌,眼望鄒應龍以及文班中三十餘位言官,心道:“這幫子言官個個群情激奮,若是再行責怪他們,卻是稱了這幫子書呆子的心願!”
正如李承乾所想的那般,鄒應龍等人全都做好了“舍身為國”的準備,他們的人生信條便是“比幹、伍奢、伍建章”之類的人物,拚著一死博得個青史留名,卻是一筆極為劃算的買賣。
“鄒愛卿所言不差,家國麵前無私事。”
見李承乾突然改口,關隴門閥、蕭氏一族紛紛露出了笑意,就連一眾言官也升起了德勝的喜悅。
可還沒等他們臉上的笑意完全綻放,李承乾突然話鋒一轉,“禮部尚書申念行何在?”
申念行正在文班中打盹兒,聽到李承乾呼喚,最先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直到身旁的侍郎眼色示意,這才悠悠反應了過來。
“臣,禮部尚書申念行躬請聖安。”申念行手持牙笏走出朝班,目光含糊的看向李承乾,全然不知這位太子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李承乾眼望須發浩然的申念行,眸中閃過一絲詭譎,故作關切的道:“申愛卿,今年多大年歲?”
“臣今年六十有五了。”申念行聽得雲遮霧繞,麵對李承乾這煙波浩渺的詢問,隻得如實回答。
李承乾輕捋朝天冠上綴著的紅纓穗兒,含笑道:“申愛卿溫良恭儉,況且主持禮部事宜德高望重。此番房俊納妾一案,就命卿家權權查核!”
“啊?”申念行懵然看向李承乾,心中叫苦不迭,“乖乖!夾在關隴、蕭氏和山東士族、寒門之間的滋味,卻是不好受啊!”
李承乾之所以選擇申念行主持查審房俊納妾一事,一來是因為他身任禮部尚書,二來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這位申老頭兒為人淡泊名利,又是富商豪門出身,在朝中數十年來從不涉及黨政,儼然一隻閑雲野鶴。
“申愛卿年歲大了,此事慢慢辦理即可,切莫要勞累伐身呐。”說完,李承乾對身旁侍奉著的小黃門招了招手,在他耳畔呢喃了好一陣。
小黃門向前兩步,站在九龍口的台階上,朗聲道:“太子口諭:申念行柄國輔政有功,監國期間燮理陰陽勞苦功高,特賜錦緞百匹、禦酒百壇、鑲玉描金束帶三掛、碧玉笏板一對,欽賜。”
對於申念行的賞賜一出,滿朝文武一片嘩然,眾人交頭接耳輕聲議論:
“什麼?申老頭兒做什麼了?就賞賜如此之多的皇恩浩蕩?”
“呀!碧玉笏板...那可是九卿才能配享的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