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我在街上溜達時忍不住偷跑去浮雲閣。剛到我最愛的娛樂八卦坐下,就聽見身旁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緣分哪,又是那兩個大媽,又是鵲橋牽。我好整以暇地坐穩,滿心期待她們即將開八的內容。
小媳婦乙:陳媒婆(原來她姓陳),這麼久不見,你倒是去了哪啊?
陳媒婆:我呀,去了趟蘇州,還說了通大媒。
小媳婦乙:你在長安名氣大我知道,怎麼,到了你蘇州還能說得動?
陳媒婆(得意洋洋):那當然,也不看看我陳媒婆的本事。這張嘴,到哪人都得認!這回我本來是去看個親戚。多年的老姐妹了,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邀我過去過百日,順便聚聚,我就去唄。到那邊知道她媳婦家有個表親,早年捐了個小官,在當地也算是有名望。家裏有個女兒,整十六了,說不上是大家閨秀吧,倒也出落得幹淨大方,再加上家裏殷實,正想尋個好人家。就在這時,我打聽到吳縣縣令家的郎君也正好要說親,托了當地一個姓劉的媒婆。我尋過去後竟發現早年與那劉媒婆有一麵之緣。憑著這三寸金舌,我沒費勁,她就服服帖帖的。我倆一聯手,就把這門親事給說成了!那嚴明府(注:唐時對知縣的尊稱)對女方十分滿意,給我大大地封了個紅包。誒呀,這下我的名氣在當地算是傳開了,不知有多少人家托我說親。可惜這邊我已經答應了崇化坊的蘇阿郎,這才不得不回來。等這樁事忙完,我還得趕去那邊。真是累死我了。
小媳婦乙:崇化坊的蘇阿郎?莫不是那個專和西域各國做生意的蘇文通?他家是誰要說媒?
陳媒婆:我悄悄告訴你,你可先別說出去。他們家二郎身體一直不好,正準備衝喜!要說這蘇家,真翻起家譜來跟我這次說的蘇州梁家還能算是親戚。按輩分,梁娘子得叫他家的三娘一聲“表姐”。隻可惜,蘇家的孩子沒有梁家的好運氣。長媳早早過世,隻留下個奶娃娃;二郎一直體弱,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這個夏天;三娘吧,倒是長了副好皮囊,但那個脾氣,真是讓人受不了。前些天聽說又攆走一個貼身丫鬟。蘇阿郎倒是想給她定親,可她老嚷嚷著非行一郎君或子緘郎君那樣的人不嫁。咳,還是別說他們家了。
小媳婦乙:那就別說了,聽著憋氣,你給我說說那個知縣郎君(注:唐時對少主人的稱呼)唄。他長得咋樣?
陳媒婆:那還用說,十裏八鄉出了名的俊俏後生。依我看,絕不輸行一郎君。
小媳婦驚呼:不能吧,那樣的人還能再出第二個?
陳媒婆:你也不敢相信吧。我在見到真人之前也不相信這坊間的傳言,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但見了之後,真是得服。那鼻子、那眼睛,跟女媧娘娘親自捏的一樣,從哪個角度看都絕了。(傳說中的無死角?)不過跟溫柔的行一郎君不同,這位嚴郎看上去很嚴肅,甚至笑起來還有那麼一點點邪魅。但是實際上,性子又相當溫和謙遜,跟他說到婚事時甚至還有點害羞,可愛得緊。梁家娘子這次是撿了個大便宜。聽說那郎君已經過了解試,省試也不會有問題。如果不出意外,後年春闈可就能在京城見到他。嚴明府聽講在長安還有不少關係,要是再不小心進士及第,這個梁娘子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啊!
小媳婦乙:那還不是托你的照顧麼。
陳媒婆貌似對這句話很受用,聲音開始飄飄然起來:那可不是。我聽說那位嚴郎從小就聰明,詩賦一流,帖經墨義也很棒。對待下人是極好,家裏一個幹粗活的老奴生了重病,他給醫藥。最後不治死了,也是他出錢安葬。身邊的小廝到了年紀,他還貼錢給置了聘禮。對了,還有一點他跟行一郎君很像,那就是從來不逛妓院。
小媳婦乙:這麼好的郎君以前怎麼就沒有人上門提親呢?
陳媒婆:還不是那副長相惹得,不是長得比女方還好看,就是被人以為脾氣不好、或是邪氣。不過這樣也好,沒有這些誤會也輪不到我做媒。
小媳婦乙:你真缺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