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聽李藥說兩兄弟在書房,我便往那邊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子緘的聲音從房裏傳了出來:“我的意見是你把二姐帶出去。”心一凜,我停住了腳步。
“為什麼?”
“第一,把二姐留在長安你受不了也不放心。可你要是在戰場上不放心,我們就更不放心了。第二——”子緘頓了一下,繼續說,“——過不久我可能要出一趟比較久的公差,二姐一個人在長安很容易出事。”
“怎麼說?”子言的聲音稍稍提高。
“有件事我一直沒敢告訴你,但現在恐怕不說是不行了。蜀王府花會那天,二姐曾經被一個登徒子動手動腳,最後因為一個叫什麼‘德仁’的人才解了圍。二姐掙脫後,抓著那個人的手抓了好久。你想,當時我們都在王府裏還尚且這樣,要是我們都不在……”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子言吼了一聲,隨即傳來一陣東西摔碎的聲音。那天子緘也在?我怎麼沒注意。我不敢現在去麵對子言,也無心再聽,就轉身回了房。
吃晚飯時,席間凝重的空氣擰擰簡直能滴下水來。我不敢說話,子言子語也不出聲。三個人各自想著心事,竟是一晌無言。吃完飯,子言放下碗就回了書房。子緘看著我想說什麼又沒說,最後也躲了出去。我歎口氣,準備回房盤算一下隨軍出征要做什麼準備。
第二天,子言沒有回來。
第三天,他早早到家,一臉疲憊。
幫他換衣服的時候,我為了活躍氣氛開始給他講早上方嬸告訴我笑話。他聽完後沒有笑也沒有出聲。等換完衣服,他轉過身來對我說:“我今天早上跟聖人說了,我不願帶你出去。”
我低下頭,聽見自己的心往下急速墜落的聲音。
“這次出去,勝利應該沒有問題。頡利雖悍,但這幾年突厥內部鬥爭激烈,再加上薛延陀部的牽製,實力已經消減不少。我們這邊上麵謀劃得當,唐軍士氣旺盛。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大唐需要這次勝利,一雪渭水前恥。”我說,“對嗎?”
“對,所以我們會贏。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班師,更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那為什麼不帶我去呢?帶我走,從此大漠草原、沙漠戈壁我都陪你一同走過。”
“我雖然不知道那五年裏你到底經曆了什麼,但你既然不肯說,想必不是什麼愉快事。如果是這樣,換作我是你,我肯定不會再想回去。而且,你從小的性子就是隻喜歡看世界美好的一麵,希望所有人都幸福,所有人都如願,甚至不惜去委屈自己。如果讓你知道了戰爭的殘酷、知道人可以有多恐怖,我怕你的心理會起一些我不願意看到的變化。”說完這些,子言停了下來,捧著我的臉,一字一頓下了結論,“所以,你要留在這裏,什麼都不許變,隻要等著我回來娶你就好。”
“你不是害怕我不在你身邊嗎?萬一……”
“那你就不要讓那個萬一出現。”他有些失控地吼道,但隨即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逼著我看著他的眼睛:“等我,直到我娶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