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霎時靜得落針可聞,許青涵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好。
他猛地跪到地上,低聲說:“王爺明察,確實不是痔瘡。”
許青涵說到這裏,又有些難以置信,忍不住抬起頭來,多看了兩眼,才據實道:“應該是行事不慎,有些裂傷。”
趙殺受此大辱,還想臨死一搏:“隻……隻是吃的太辣,出恭時……”
誰知許大夫尷尬一笑:“王爺說笑了。”
趙殺身軀一顫,使勁扭過頭去看,想看看許大夫何出此言,誰知目光盡處,自己兩邊臀肉上各留了五個烏青的手指印,當真是白紙黑字、做不得假了。
趙判官在地府七百年,自然知道說謊騙人是要下拔舌地獄的,他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到頭來還是瞞不過大夫!
趙殺這樣一想,便萬念俱灰,半天才伸出手去,一點點把綢褲提回腰上。
許青涵已經做好了被滅口的打算,低聲說:“我這裏有幾瓶傷藥,王爺連抹三日,剩下的留著備用。”
趙殺本想問問備用是怎麼一回事,讓許青涵把備用的幾瓶撤去,可惜連日裏風波不斷,趙殺倒在床上,實在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許青涵見趙王爺不怒自威,像足了陰曹地府中的黑麵判官,心裏也是又驚又懼,隻憑著一份醫者天性,柔聲問:“王爺會上藥嗎?”
趙殺生怕他造次,悶悶一點頭,算是應了。
許青涵看趙殺答得這般言簡意賅,果然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將死之人了,對自己被滅口之事,又多了兩分篤定。
想到這幾日就要闊別紅塵,許青涵心裏也是感慨萬千,一會暗歎醫者難以自醫,一會深覺雖有遺憾並無悔恨,背起藥箱,含著淚,微笑著走出房間,替趙殺把兩扇門合攏了。
趙殺左盼右盼,終於盼到許青涵走了,簡直是如釋重負。
他深喘了一口氣,把床頭的藥瓶攥在手裏,把褲子脫下來,想好好上會藥。誰知剛開始塗,許大夫忽然從門外繞回來,遊魂似的走到床邊,把藥箱往地上一放。
趙殺手指還抹了藥膏插在屁股裏,既想找個由頭□□,又不敢太引人注目,隻好板著一張臉問:“許大夫,你這是有何指教?”
許青涵替趙殺把指頭扯了出來,自己拿起藥瓶,把清涼藥膏抹了一手,苦笑道:“我剛才想過了,許某這麼一死,王爺就是我死前看的最後一個病患,要是不能親手把王爺治好,許某縱入九泉,也是死不瞑目……”
趙殺嚇得牙關打顫,好不容易擠出一句:“放肆,誰要你死了,真是一派胡言!”
趙判官也算是讀書入仕,肚子裏隻裝了幾句粗話,可惜趙殺把平生所學使出大半,許青涵還是不知悔改……
(河蟹吃掉一些字)
等藥膏都塗去半瓶,許青涵這才抽回手,人也回過神來,朝趙殺淒然一笑:“王爺,我明日再來替你診治……”
趙殺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藥膏乍塗上去還算清涼,可惜被攪來攪去,不知還剩幾分藥效。
他睜開眼睛,看著手背上那朵鮮潤無辜的白色桃花,還有什麼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