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從烏壓壓涼颼颼的桃花瘴,換成一碟甜到憂傷的桃花酥,趙王爺嘴角難免有些上翹,在路邊買了兩串糖葫蘆,一瘸一拐地鑽過牆洞。

阮情做了一夜功課,破曉時望見趙王爺站在窗下,一手一串糖葫蘆,不禁雙頰泛紅,眼睛發亮,猛地站了起身。

趙殺不知為何,覺得一顆心從冰雪中躍躍欲出。

待到阿情從屋裏小跑出來,情意綿綿地將腦袋枕在自己肩頭,趙王爺幾乎能探得自己一身血液,溫暖地注入四肢百骸。

他掂量許久,小心翼翼地問:“阿情,有人說本王、負心薄幸……我在你心裏……”

趙殺說到此處,忽覺有失體統,慌忙改口:“本王是說,若是有朝一日,本王跟別的嫖客同時掉進水裏……”

趙判官問得這樣含糊,原以為阿情又要答非所問,然而定晴看時,卻發現少年雙目流情,仿佛是聽懂了。

趙殺心跳得極快:“可會選我?”

阮情連耳尖都紅得厲害,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趙殺這幾日連連在情場上失意,看阿情悶不做聲,臉上漸漸有些發白,正要辭去,阮情就拽著他的衣襟,踮著腳輕輕獻了一吻。

趙王爺吐出一口濁氣,眼前仿佛蒙著萬裏繾綣紅塵,溫聲道:“是了,你不說,我也該懂的。”

阮情這才鬆開他前襟,嫻靜而立,抿唇而笑。

趙王爺還未見過他這般乖巧懂事的一麵,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將糖葫蘆遞到阮情嘴邊,由著阿情張口去咬,把嘴唇染得通紅。等手上隻剩兩根竹簽子,趙殺仍攥了許久,才想起該扔了。

兩人偎依在一處,趙殺句句正經,阮情眸光癡纏,也無人窺得趙王爺心裏是怎樣一番百煉鋼成繞指柔。

到最後趙殺顧忌著腰傷,不敢留宿,揣著阿情墨跡初幹的功課,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阮情跟著他走到院門口,目光在王爺腰臀上遊移不定,幾度伸手要摸,都縮了回去,等下定決心要狠狠揉捏的時候,趙王爺剛好轉過頭來,撞了個正著。

趙殺先是一愣,很快便微微笑道:“阿情懂事了,我這點腰傷,用不著攙扶。”

說罷,心裏甜蜜得快溢出來,隻想要誇一誇阮情,無奈不擅風月,絞盡腦汁,不過是一板一眼道:“我原本與人約定了十年之期,因你的緣故,恐怕要多逗留上一世……”

阮情抿著唇,望著趙殺的癡癡目光,遠勝過千言萬語。

趙殺情不自禁低下頭,親了親阮情的臉頰,片刻之後便尷尬得很,擺了擺手,快步走了。

阮情依依不舍地看著趙殺,直到人走遠了,方試探著張開嘴,小聲叫了一句:“王爺~”

那嗓音不單沙啞,還有些低沉,跟他過去清越的嗓音大不相同。

阮情臉色發白,眼眶含淚,仍不死心,換了幾句別的話:“王爺~阿情想伺候王……”

話才一半就趕緊住了口,隻覺這般沉悶嘶啞的聲音簡直嚇死了人。

多虧他今日守口如瓶,否則光憑這鴨叫一般的嗓子,早已失了寵。

更令人可悲可歎的是,這些日子,他連綢褲褲腳也短了半寸,長此以往,隻怕再不複過去柔美纖細的身姿。

難怪他今日送去無數秋波,王爺還是不肯留宿。

想到老鴇常說的年老色衰,阮情淚眼斑駁,軟軟爬回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住一團,一個勁地回想著自己過去的玲瓏身段,婉轉歌喉……

一個人開始回憶時他就已經老了。十八歲,他果然已經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