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爺。”眾奴仆答應一聲,便衝林平團團圍了上來。
“慢……慢著!”千鈞一發之際,惟一能大著膽子出言阻止的,也隻能是抖抖索索的賈雨村了,“薛公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何苦為這點子小事兒,傷了彼此的和氣呢?”如果他沒有記錯,這薛公子和這林姑娘,都是京城裏榮國府的親戚,自然也算得上是親戚了,可現在,劍拔弩張的兩撥兒人,唱的卻又是那一出啊!
話音剛落,躲在王嬤嬤婆媳身後的雪鳶,便忍不住探出頭,出言譏諷起他來,“賈大人,才剛您還說要為咱們主仆討回一個公道,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公道’?”
“你……我……”賈雨村被她這麼一刺,老臉不由又黑了幾分,偏還找不到話來反駁,隻得尷尬的低下了頭去,也顧不上指出兩方人的親戚關係了。
見賈雨村竟然如此不堪,才剛被嚇得不輕的黛玉,卻反而鎮靜了下來,也不再看他一眼,便從王嬤嬤身後繞了出來,徑自行至那薛蟠麵前不遠處,強忍下滿心的厭惡,昂首不卑不亢道:“薛公子,今兒原是你理虧在前,然你卻仗著人多,此時竟猶想著仗勢欺人,真真可惡之極!”
“但是我卻告訴你,我大清素來係仁孝禮儀之邦,又豈會容你這樣的惡賊,橫行霸道於朗朗乾坤之下?他應天府府尹不敢辦你,明兒我總會尋下一位敢辦理你的青天,為那位被你強自搶去的姑娘,為那對被你惡奴打傷的主仆,為我這些個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家人們,更為應天府這些年來被你欺淩的百姓們,討回一個公道!”
——連身為府尹的賈雨村都對其退避三舍,可見平日裏應天府的百姓們,到究受到了薛蟠這個惡賊多少的欺淩!以黛玉的聰明,自然眨眼間便明白過來了這一層,故她才會說出為應天府百姓們討個公道的話來。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再配上她自身高華的氣派,立時將一屋子的人都震懾住了,尤其那被她直接罵進去了的薛蟠和間接罵進去了的賈雨村,更是紫漲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說得好!”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配著一著“劈啪”作響的巴掌聲自門口傳來,霎時打斷了滿屋子人的怔忡。
眾人忙都往門口瞧去,就見一名一身白衣,俊美清逸得如同一幅才剛出墨的山水畫那般幹淨清爽的、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搖著一柄折扇,似笑非笑的站在那裏。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長相稍遜一籌,一身全黑勁裝,一臉剛毅,卻麵無表情的少年——顯然,二人是主與仆的關係。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管起薛大爺的閑事來了?”
“公子,您二位已經沒事兒了?”
薛蟠氣急敗壞的聲音,與林平略帶有幾分驚喜的聲音,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低頭沉吟了片刻,白衣少年方憶起那一晚自己昏迷之前,救起自己的,正是林平,臉上不由掛起了笑容,也不正眼兒瞧那薛蟠一眼,便徑自行至林平身邊,笑得一臉的如沐春風,“我還沒有多謝大哥的救命之恩呢。”聞言黛玉便知眼前之人,就是先前被他們趁夜救起來的那兩名男子了。
林平忙笑道,“公子客氣了。說來救下您二位之人,卻並非是我,而是我家姑娘,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隻是公子緣何會於此時出現在這裏呢?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離開了。”
那少年待要再說,卻不料薛蟠破鑼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去去去,大爺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來看你們在這兒認親識友的,識趣的,最好給大爺閃一邊兒去,不然,大爺讓人連你們一塊兒打……”
“大膽!”話音未落,那猶站在門邊兒,一直未發一語的黑衣男子,忽然一聲低喝,同時人亦旋風似的卷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啪”給了薛蟠兩個大嘴巴,登時將其扇了個“狗吃屎”,旋即又一陣風似的卷回了才剛的位置,仍是立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致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幾乎來不及反應,若非薛蟠在一旁鬼哭狼嚎個不住,眾人都會疑心才剛隻不過是自己看花了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