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就在她猶豫再三之時,一向最口無遮攔的雪鳶,已先快言快語的道了出來,“我們姑娘啊,姓林名黛玉,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大人的千金……”
“雪鳶不得胡說!”王嬤嬤忙喝道,然為時已完,弘曆已然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敢問姑娘之父,就是康熙四十年,以二十弱冠之齡,便勇奪當年科考探花的林如海林大人嗎?”
見不想說也被雪鳶說了,黛玉無奈,隻得嗔怒的白了她一眼,方點頭淡淡與弘曆道,“公子好見識,竟連公子未出生之時之事,都這般清楚。不錯,家父正是林如海。”
“原來是林大人的千金,難怪有此等風度氣派!”了然的點點頭,弘曆笑著稱讚道。
聞言黛玉不由抬起頭來,納罕道,“聽公子的話兒,難道竟認識家父?”
弘曆愣了一下,忙擺手笑道:“我能活了多大?又怎麼會有緣得見林大人?不過是偶爾聽家父提起過罷了。”他是在禦書房見過林如海,不過是兩年前的事罷了。
原本他極仰慕林如海的才情,想要請教一二的,卻不料雍正帝正巧有差事令他去辦,於是讓他錯過了那次難得的機會,當時他還足足抱憾了大半個月呢。
倒不想,今兒天緣巧合,竟讓他遇上了他的女兒,尤其他的女兒還生得這般品貌——雖然他還沒有幸目睹她的整個芳顏,但能生出那樣一雙眼睛和嫋娜體型的人,想來亦不會差到那裏去;況他喜歡的,是她的才氣和勇敢、大氣和智慧,至於臉蛋兒,卻不是最緊要的。
思及此,他心裏忽然有些兒感謝起此番陷自己於如此困境,甚至差點兒白丟了性命的那個“有心人”來。
惟一遺憾的是,她此時年紀還小,他還得再苦等上幾年,才能“抱得美人歸”呢!但是沒關係,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便是等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那也是值得的!
“原來如此。”黛玉含笑點頭。
見她不再追問,自自己思緒中攸然回過神來的弘曆,忙拿話岔開道,“按說姑娘此時正該在揚州才是,怎麼倒出現在了應天府呢?”
倘不問清楚她接下來的去向,那他又該以什麼理由和借口,盡可能的跟隨在她身邊呢?
且說弘曆正欲旁敲側擊向黛玉打聽出她主仆一行接下來的去向,也好方便自己盡可能找借口跟隨其後,忽見外麵傳來一個小子的聲音,“回大爺,才剛那位公子已經梳洗完畢了。”
林平忙迎出去,果見那年輕公子主仆二人俱已換好幹淨衣衫梳過頭了,雖則因著臉上的青紫,仍顯得有幾分狼狽,到底不比先前的醃臢樣了,因領著二人返身進了屋子。
不想二人甫一進來,便衝著上首的弘曆與黛玉倒頭就拜,口內還道:“馮淵多謝公子與小姐的救命之恩!二位的大恩大德,馮淵實在無以為報,就讓在下與二位叩幾個響頭吧。”說完當真彎身叩起了三個極響的頭。
慌得黛玉忙命林平去攙,然他卻再四不起來,一麵又看了一眼那美貌女子,方道:“若非有公子和姑娘相救,今日不但在下主仆二人會白丟了性命,在下這未過門的妻子更會含冤受辱,後果不堪設想,這三個頭,是在下代未過門的妻子叩的。”說完又是三個響頭。
這下兒弘曆亦忍不住發話了,“馮淵馮公子是嗎?我瞧你也像個讀書人,怎麼卻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呢?我和林姑娘好心救你們,固然使你們免去了近在眼前的噩運,可是,我們不也從中感受到了助人的快樂嗎?所以,你也不必將我們看作恩人,你隻需將我們看作與你萍水相逢,隻是相逢方式有些兒特殊的朋友,也就罷了。”
他的這一番話,不獨讓本就對他感激不已的馮淵,除了感激以外還對他產生了由衷的佩服,更無形中為他贏得了黛玉又多幾分的好感,以致她看向他的目光,亦不自覺的柔和了許多。
令方野親自攙起馮淵,又請他坐到右下方後,弘曆方繼續侃侃而談,“況從另一個角度上講,我還要感謝你們才是。不然,我又怎麼能有幸得遇林姑娘呢?”說完他忽然將灼灼的目光轉向了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