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艘柳葉舟上,粼粼的波光反射,將他的臉映得有如鑽石般璀璨,依舊是一身黑衣,可那黑衣卻是褲角破爛。
耶律齊臉有焦色,卻問道:“即使有,殿下又怎麼會告訴我們?”
紫鳳公主忽地一聲長笑,廣袖飛起,卷起了床邊銀鉤,帷紗飄起之際,整個床板翻轉,下一瞬間,她便到了床邊,轉頭對著靈萱公主笑道:“這條路,想必你已來往多次,隻不過你卻不知,你知道的,不過其中一段而已。”
我愕然朝靈萱公主望過去,卻見她臉色忽紅忽白,表情奇特,欲言又止,卻見紫鳳公主身形一閃,已然在洞口消失。她既已消失,耶律齊也不甘落後,顧不上其他,往洞口飛快落下,雲秋月跟在其後。不過瞬間工夫,屋裏便隻剩下我們幾位中毒之人。
他們來不及通知侍衛,就跟了下去。
我們麵麵相覷,沉默良久,老爹才道:“王爺,您可恢複了幾分功力?”
白冪搖了搖頭,臉有焦急之色:“如果真被耶律齊得手,他那些沙盜將長驅直入中原。”
老爹道:“公主雖然謀逆,但到底誌在帝位,她不會讓耶律齊得手的!”他轉頭向夏菡道,“夏菡,夏菡,你能動嗎?”
夏菡和滿身鮮血的夏添挨在一起,聽到老爹呼喚,道:“我原本還能動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卻不能動了。”
我明白這是什麼原因,她中毒最淺,原本是能走動的,卻因為夏添傷重又恢複了記憶,大悲大喜之際,反而使血流加速,毒氣上攻。而夏添更是指望不上了,看他臉色蒼白,傷口尤有鮮血滲出的樣子,如果不及時治療,隻怕也會性命堪憂。
靈萱長公主想走到我身邊來,走了幾步,卻扶住柱子吸了幾口氣,再也沒辦法走了。
難道我們就這麼等下去?
我剛想詢問,卻聽見屋外有弓弦拉開之聲響起,又聽老爹急道:“不好!”
有人在外大聲呼喚:“王子殿下……”又有古怪的音節夾雜在內,顯見是交趾本土的語言。
“耶律齊他們事先有約定,如果不回答,隻怕會……”老爹皺眉道,“不成功則成仁,耶律齊已孤注一擲!”
話音未落,已有箭雨從窗欞之間射了進來,錚錚連聲,射在桌麵之上,開始隻是試探的幾箭,可眼見著屋內沒有聲音,那箭雨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射進了房內。
窗欞被急箭撞擊得連連搖晃,箭雨如蝗,雕有薄紋的青石板被射得裂開兩半,有箭穿過帷帳,射在了我的小腿邊,我感覺到箭鋒銳利的邊緣擦得我生疼生疼。
可與此同時,我也覺察到手腳能微微動了,眼看又有箭從窗欞處射來,我掙紮著往地上一滾,想躲開那支箭,卻手足酸軟,雖然能動,卻也敵不過那箭的迅疾!眼看那箭破空而來,就要插在我身上某處,卻隻覺自己被人一拉,抱在了懷裏,但一個轉身,在天旋地轉之間,我便墜入黑暗之中。
我聽到自己的尖叫聲在黑暗中回響,那種墜往未知世界的恐懼讓我渾身發抖。
可我聽到了他的輕聲耳語:“別怕,我在你身邊。”
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道,他的話語如放了許久的醇酒,帶來幽幽暗香,驅退了暗黑與陰冷。
火折子亮了起來,火焰搖動之中,他眉眼清幽,我感覺到他的鼻息拂在我的臉上,如蝶翅微晃……我掙了兩掙,相掙開他的懷抱……
“別動!”他凝目注視著我,眸光深深,如一潭幽深湖水,讓我如處於盛夏,身上便不由自主地騰騰著火。
他身上暗香更濃,使得濃黑黑暗也仿佛帶了淡淡香味。
“怎麼?”我道。
他湊近了我,帶著灼灼熱意,眼睫微顫,眼眸幽幽,微薄的唇閃著淡光:“阿淡,你的臉又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