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致道:“朱大人惠駕蒞臨弊屬,下官有失遠迎,失敬失敬。”說罷迎我進了大堂。
但見幾個小廝還趴在地上,仔細擦去地上的血跡,淡淡的血腥氣味如萌發的幼芽,篤定而微弱,久久不散。喬致請我在堂上主位坐了,自己陪坐在下首。李瑞跟了進來,然而喬致隻扭頭瞧了他一眼,他便躬身退了出去。
喬致滿臉堆笑道:“下官喬致,拜見朱大人。”說罷彎腰行禮,“下官原本打算今天一早要進宮拜見大人的,隻因那幾個十分不成器的內監,才被絆住了。大人在內宮侍奉,當真辛苦,何況身子又不好,又何必親自出宮?何不在宮中將養,待下官進宮請安罷了。”
我知道因為心悸的緣故,我定是麵色蒼白,故此他笑我身子弱。我在上眼見血跡被一點一點擦淨,露出下麵磨得溜光水滑青石磚地,心中的厭惡無以複加。進宮以來,雖然也曾見過一些悍妒無知、無風起浪之人,但如此變態猖狂的醜惡之人,當真聞所未聞。
我微微一笑道:“本官知道喬大人管著整個掖庭屬,自然是忙些。隻因皇後娘娘有懿旨,命本官和掖庭屬一道查當年俆女史的案子,這樁差事卻是耽誤不得,故此本官來尋喬大人商議。本官初涉此案,還望喬大人不吝賜教。”
喬致道:“宮裏確有皇後懿旨到掖庭屬。並非下官不從皇命,隻是……下官也有下官的考量。一來,查案辛苦,又費思量,恐大人貴體纖弱,擔不起這份辛勞。二來,此案已查到了大人尊親身上,大人當回避才是。”
我知道他瞧不起我,遂冷冷道:“依喬大人的意思,本官當不理會皇後娘娘的懿旨,任憑大人去查?”
喬致依舊笑嘻嘻的道:“大人在內宮隻管安坐,待本官查出真凶,自然歸功於大人。這樣便不算罔顧皇後懿旨了。”
我坐直了身子,定定看著他道:“多謝喬大人的美意。隻是……一來皇後娘娘的懿旨,本官不敢違抗,自然要親力親為,這是盡忠;二來俆女史是本官的至交好友,為友洗冤,是義氣使然,本官更是不能置身事外。倘若喬大人怕本官徇私,本官大可****來掖庭屬辦公,由喬大人和李大人一道監督著,喬大人當可放心。若喬大人連這也不肯成全本官,便是要本官做個不忠不義之人了。”
喬致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眼中閃出狡黠狠戾的光芒,看得我心慌害怕。然而我不願示弱,且紅芯和芳馨並肩站在我身後,多少也能壯膽,於是我口角含笑,和他對視良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下官惶恐,不知大人要如何行止,還請示下。”
注:
1,出自《論語?微子篇第十八》,原文為: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子曰:“不降其誌,不辱其身,伯夷、叔齊與?”謂:“柳下惠、少連,降誌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