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悠然穿過相府內院的書房,帶動簷上精巧的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回蕩著優柔的餘韻。室內一片的寂靜無聲,空留下風鈴滿室清冷的吟歎。
一位衣著華貴,儒雅深沉的中年男子坐在書桌前,深邃幽冷的眼眸凝神在桌上的紙條上,緊抿的雙唇讓嘴角的胡須平填幾分寒意,雖不發一語,但是身上隱透一層攝人的威嚴。
書房一側站立著幾位華服中年男子,低頭不語,額上已經流下汗珠,好似感到身上一陣發冷,卻無一人敢動手抹汗,隻怕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會被桌前那位男子隱隱的凜冽氣勢所傷。
微冷的觸感從手中傳來,司徒瀾夜將鋪在桌上的紙條緩緩揉進手心。及其輕柔的動作,卻不禁讓下麵之人都屏息緊張起來。
“張大人,翰林院那些新科仕官入朝以來,可從未入過你的法眼,你也說他們一直以來表現平平。今日朝堂之上,為何個個站出來縱橫大談,驚為天人?”
被提名的張大人連忙上前急急拱手道:“宰相大人請容下官言明。”張大人俯首於座下,渾身戰栗,雖說司徒宰相平時待人溫文爾雅,但是,自有一股冷冽的氣息迫於人前。
“宰相大人,今日朝堂之蹊蹺,確實和、和三王爺有莫大關係!”
司徒瀾夜靜坐在太師椅上,示意男子繼續說下去。
“翰林院的新仕官,入朝一年,一直都是小臣在觀察著,其間除幾人表現優異被我著重培養之外,其餘都碌碌無為,是以小臣才鬥膽告知大人這些仕官不足為懼,翰林院實則還是處於大人您的掌控之下。”
張大人環視了一圈眾人,房內所站之人皆屬於宰相大人的心腹大臣,是以張大人可以毫無避諱的言語。“小臣可鬥膽斷說,在我東謁朝堂之上能與大人您比肩而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除了左謙左大將軍,世上再無一人。可是……”
張大人抬頭望了一眼司徒瀾夜,“可是,如今突然出現一個三王爺,隻怕這朝堂要生一場風雲變化啊。從今日便可見,那些突然表現起來的仕官,或許不知何時就已被淩啟汜給收為己用了!”
“是啊,大人,淩啟汜不聲不響,就已在朝堂上培養了這樣一股我們都不知深淺的隊伍,今日這朝堂,隻怕是異軍突起呀!”另一位微年老的男子站出,雙眉緊蹙,似有擔憂之色。
司徒瀾夜揉捏著手中的紙條,麵上並無太大的表情。這些事他亦早已看出。沉了一口氣,緩緩從椅上站起,緩緩踱步於書房之中,“諸位大人審時度勢,老夫深感欣慰。隻是如今我們能看出來的,怕是皇上也早已察覺!”
“十五年來,淩啟汜一直深居內宮,從未露麵,如今大肆以名滿天下的公子汜之名回歸,絲毫不顧忌皇上的心思,看來實在是個狂妄小兒!”張大人高聲道。
“張大人,此話就不對了。”
眾人間走出一個小個子男子,撫著胡須淡然笑著,不緊不慢的說道:“三王爺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兄弟,幼時便聰穎異常,自幼也是先皇後親身教導。此次他高調的回歸朝堂,按照王爺如此才智,想必也知道如此定會引起皇上猜疑。”
司徒瀾夜投出一抹讚賞的目光。
張大人氣噎,轉過身朝男子拱手道:“顧大人,照你如此說來,難道淩啟汜聰明如斯,反要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張大人說的在理。”顧庭曌淡淡一笑,“我們現在要討論的,就正是,為何如此聰明的公子汜,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說完,悠然撫著胡須望著張大人。
此話一出,張大人微微怔住,在場的各位大人也左右四顧。
良久,座上的司徒瀾夜方揮手製止了屋內的爭議之聲。
他麵朝雕花窗欞,眺望著院外的園景,“司徒家世代從政,可以說與東謁共賦興衰。朝堂之上,宰相、左將兩股勢力獨大,如今三王爺勢力猛起,皇上也沒有任何不悅,如此想來,怕是皇上已對我司徒家生出忌諱之意。”
司徒瀾夜背對眾人,重重歎下一口氣。
立即有人站出憤憤道:“宰相大人多年來為東謁殫精竭力,皇上如何能夠如此做?”
“是啊,再者說,大人您還是鳶妃娘娘的父親。”
“如今,一個淩啟汜的回歸,就攪得朝堂震動,隻怕,以後還有更多事情接踵而來。”
窗邊的人靜默站立著不作聲,良久才緩緩轉過身來,
“是是非非如何,日後自有評斷。如今是非常時刻,各位大人還是謹慎些更好。”
園中寂靜,漸漸有蟬鳴作響。
送走府中議事的眾位大人,相府總管秦科又回到寂寥的書房,隻見司徒瀾夜拿著手中的紙條默默出神。
邁著輕穩的腳步上前,躬身道“老爺,二小姐今日,並未出府。”
座上的男子緩緩點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