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管沉吟些許,方道:“老爺,看這如今的形勢,二小姐不應再與三王爺有過多接觸。畢竟,及笄禮當日,二小姐對三王爺的助力,的確做的太過明顯。”
司徒瀾夜放下手中的紙條,倚向靠背,輕歎一口氣:“隨她去吧,秦科。五年之前,她便固執的守著自己的等待,我也從未阻攔。如今她更是成人了,我便要遵照她母親的心願,讓她隨心做主。”稍暗的書房內,司徒瀾夜的臉藏在一片黑影之中,但瞳孔的光芒卻隱隱矍亮,“若是朝堂上真有什麼變化,我司徒瀾夜,必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女兒。”
秦總管輕輕點了點頭。
司徒瀾夜又默默坐了許久,淡淡出聲:“秦科,你說,這世間真的有人願意摒棄優越的身份,甘願做平凡勞碌的人嗎?”
秦總管沉吟道:“世上總有淡薄名利之人。”
司徒瀾夜閉起雙眼,“是啊。世上總有人,是淡薄名利的。但是,當這種人重視起名利來,或許才是最可怕的!”
秦科凝神望著座上的男子,隻見其雙眉微蹙,便輕聲道:“老爺,您憂思過多,還要注意身體啊!”
靜靜仰靠在太師椅上的司徒瀾夜,擺了擺手。
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一樣。
***************
是夜。
月色如輝,洋洋灑灑飄入室內。
一盞微醺的燭燈照著靜謐的房間,披上一層迷蒙的色彩。
桌邊一女子手執畫筆,在橘色的燈火中聚精會神地描繪著什麼。
夜深了,園子裏也傳來陣陣蟲鳴,隻是女子手中的筆卻好似無法停止下來。
孝希猶記得,在現代之時,媽媽曾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的教她畫畫。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她最喜歡坐在一旁,看著安靜柔和的媽媽將這世間最美的風景描繪進圖紙上。
這世間,最能讓她安靜的,就是這樣靜靜坐著,把腦海裏一遍遍的記憶描繪出來。
這樣的時候,總是她最安心的時候。
白色的宣紙上,此時躍然而出的,是漫天的櫻花林下,一個仰頭凝望樹梢的小女孩。
可是,朝春的櫻花,卻盛開在一片茫茫白雪中。
黑色畫墨下的朵朵櫻花,與白色畫紙上的白雪,黑白色差下形成一幅妖嬈的畫麵。
孝希完成最後一筆,握著畫筆,望著畫紙,凝固了手中的動作。
驀然,身後傳來一陣涼風。隻聽一聲輕躍,隨後,窗戶便被人悄然關上。
孝希對於來人波瀾不驚,表情淡淡,自顧收拾起桌上的畫筆來。
“如今在外麵,司徒二小姐的畫已經被炒至天價,看來我們家希兒這次,真是為二哥長臉了呢。”
一陣衣玦風聲,司徒孝玦一躍坐上書桌,低著頭煞有其事的欣賞起桌上剛完成的畫。
“看來,淩啟汜倒是毫不吝嗇的教你不少畫技,你這畫的確進步很多啊!”司徒孝玦悠悠然說道。
孝希手中的動作微頓,許久才緩緩抬頭望著司徒孝玦,沉聲道:“二哥,你之前說過,你和阿撫是風雅之交,如今他身份昭示天下,你還能與他一起飲酒作畫嗎?”
跳躍的燭火下,看不清女子清麗的麵上有何表情。
司徒孝玦目光微沉,望著女子迷蒙的身影,緩緩道:“他是公子汜之時,我們是知己好友;如今他是東謁親王,我們,也隻能是王臣。”司徒孝玦沉著聲緩緩說著,即使這是個謊言,也是為了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希望她不再固執,不再受傷害。
“丫頭,你一直就那麼聰明,你從來就知道要站的遠遠的,才能看清楚所有的事情。以前的你雖然任性頑固,但是你比誰都會將自己置身於一定的距離,即使在宮裏玩鬧,卻從來沒有給相府帶來任何麻煩,你一直以來都是那樣,讓人頭疼,卻又時時欣慰。”
“希兒,你的固執也許就是你致命的地方。我知道,你喜歡他,喜歡了五年之久!可是,就在及笄禮那天,你們師徒的關係昭告天下,你又親口證實了他王爺的身份。從那一刻起,一切都成了死結。聰明如你,也早明白,這結是永遠打不開了。”
孝希望著眼前略帶哀傷的男子,粲然一笑:“二哥,你放心吧,孝希已經站的遠遠的了,不管是以前的孝希,還是現在的孝希,依然明白。”
即使孝希嘴角掛著笑容,眼裏的悵然還是落入司徒孝玦眼裏。他轉過身望向房間內角一隻靜靜放著的漂亮蹴鞠,良久才道:“丫頭。二哥倒希望你還是以前那樣頑皮任性。至少那樣的你,會大笑大哭,不會讓自己的心裏承受太多煩惱。如今的你,常常沉默得,讓人心疼。”
孝希望著男子幽然的俊美側臉,眸中有淚水滾動,卻依然揚起美麗的笑容,
“二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