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寶釵此刻在前麵,表演的也並不輕鬆。
北王府的所有下人都不買這位寶貴人的賬。個人都有個人的差事,沒有人去站在她的身邊聽候她的調遣。而寶釵自己帶來的宮女丫頭們,在北王府裏更是找得到茶找不到水,找得到東找不到西。若不是文杏湊巧遇到了探春,寶釵恐怕連杯熱茶都喝不上。
“三姑娘……”
“噓——”探春忙止住文杏的話,“哪兒有什麼三姑娘?如今你我不都是伺候人的下人?”
“好姐姐。恕我冒昧了,這——姐姐可知道哪兒能有熱水?我們寶貴人的茶,一直都是冷的。偏生她今兒身上不舒服,吃不得冷東西。”文杏端著一個蓋碗,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別人茶杯裏的茶是怎樣的,反正寶釵吃的茶,從頭到尾端上來足足七盞,都是冷茶。找人問,個個兒都說不知道,真是急死人。
“熱水嘛,我也說不清楚,你等會兒,我找個人問問。”探春原是負責那邊屋子裏所用的瓜果點心之物的,因文杏問起,少不得幫她問去,去了半日方提了一壺水來,喘息著說:“我的娘啊,今兒王府真是熱鬧,找這麼半壺開水,可沒把我的腿走斷了。”
“阿彌陀佛,謝謝姐姐。”文杏一邊道謝一邊忙提了水壺,轉身去給寶釵衝了茶,匆匆忙忙的端進去。
寶釵此刻正在陪著幾個王妃說話,眾人因她是皇上最新得寵的妃子,如今又奉了聖旨和華貴妃一起來給晉陽郡主主持及笄之禮,顯然是後宮之內,除了華貴妃之外光華最盛的一個,權勢利益使然,一個個女人們差不多都對她說著阿諛奉承的好話,把她捧得高高在上。寶釵的臉上帶著大方得體的微笑,和諸位王妃一品夫人說話,不時的點頭,偶爾說幾句話,也是恰到好處。卻沒有人知道此刻她心裏卻窩火的很。
若不是為了看水溶一眼,寶釵可能今天都不會出宮。
當初她還在浣衣局當差的時候,有幸被點隨皇上去鐵網山狩獵,途中遭遇襲擊,差點丟了性命。絕望之中看見一身墨色衣衫的水溶如上天降下的神人一般出現在戰場上,矯健的身影,傲人的風姿,從此在她的心裏紮下深深地根。從那以後,每逢夜深人靜之時,她都會回憶起那個詭異的晚上,血腥和風沙充斥著視聽,血流成河哀鴻遍野,但自己的心裏卻充滿了希望。
所以寶釵用盡了心機討好皇上,贏得了此次出宮的機會。
卻想不到,她滿懷欣喜的看著那個人,而人家的目光卻始終隨著另一個女子打轉,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是空氣一般。更可氣的是,好像整個北靜王府的人都不喜歡自己,索性連連杯熱水都喝不上,伺候的下人們也一個個兒都那麼難纏。
文杏端著好不容易弄來的一盞熱茶遞到寶釵麵前時,寶釵不僅僅是小腹正隱隱作痛,再加上胸口氣悶,身上發熱,舊症似是要複發了。
寶釵急忙從荷包裏摸出了一丸丹藥含在口中,馨香滿口。接過茶來,也來不及吹茶沫,顧不得熱茶燙嘴,忙吸著氣喝了一口,把丹藥吞咽下去。
“貴人身體不適?”坐在寶釵左側的東平王妃見寶釵吃丹藥,忙關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