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理她。隔了一會兒才問:“你怎麼懂這麼多?”
“我爸是中醫,我媽是營養師。”原來如此,我還真找對人了。
快到家,她問:“我想烤糕點,你有烤箱和材料嗎?哦,我能借你的電腦用嗎?”這女人總有本事把不同的東西放在一起。
我撥了陳俊的電話,告訴他給我準備東西,然後把電話交給她,讓她說需要的東西。她說了什麼“抹茶粉,芋頭,全麥粉,煉乳”等等,我提醒她:“還有電腦。”
她眼神中才有一絲驚奇,說:“還要一個電腦…IBM的就行。”放下電話,她看看我,有一絲無奈地淡淡的笑,說:“現在才有點兒有錢人的感覺了,不錯。”
看到她的表情,讓我很舒服。
家裏的飯已經準備好。我給她指指她的房間,讓她放下東西,先出來吃晚飯。她搖搖頭,拉著箱子就走。
我換了套衣服,去敲她的門,她正在整理東西,打開門讓我進去,自己又開始收拾起來。我不喜歡有人不聽我的話,我進去在她耳邊說:“出來吃晚飯。”
“我晚飯隻吃牛奶麵包和黃瓜。”
“那就吃這些,現在。”
“給我五分鍾。”這是唯一一個一直無視我的話的女人。
她的東西不多,已經快好了。她還帶了四幅畫兒來,放在床上,我拿起來看看,竟然全是一個房子的不同角度的效果圖,彩色噴繪的。很漂亮,兩層,紅白兩色,二層上是法式的陽台。前院種花,有一顆芒果樹,後院種菜,搭了一個葡萄藤。房頂有點怪,有兩幅是正常的屋頂,另外兩幅屋頂上又分為幾片板子,旋轉打開一樣。
她收拾好了,我問:“這是什麼?”
“我家。”她小心翼翼地將畫兒拿開,臉上一片溫暖的表情。
她真的隻吃一片麵包,一杯牛奶,一根黃瓜。
然後就心不在焉地陪在一旁,一句話也沒有。她又在想ICU裏那個男人了。我也沒有胃口,匆匆了事。
然後她收拾了桌子,去廚房開始做糕點。她要的那些東西,包括IBM的筆記本電腦,陳俊都已經送來了。見到我還似笑非笑地說:“三哥,眼光還真不錯啊。”我讓他滾,他滾之前問了一下喬五的事,我當即給劉關長打了個電話,他放心了。
我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紮著圍裙,和麵粉,打雞蛋,加奶…細高挑的身材,她臉上是帶著笑的,一邊往錫紙模子裏灌麵糊,一邊吹口哨,等她看見我,我都沒有回過神來,所以有些狼狽。隻得假裝咳嗽一下,說:“早點休息。”
她說:“你不要站很久,坐下也盡量把腿放平,睡覺一定要穿睡褲。你洗澡要我幫忙嗎?”
她怎麼可以把這些事情說得這麼自然?和所有男人都一樣?我嘴上卻故意裝作不在意地說:“好,但是今天先給你放假。”然後我便走了。這個女人總有一天會把我氣瘋,然後她還十分無辜。
我去洗澡。其實是十分不方便。淋浴下站不住,浴缸裏洗完了又很難起身。突然,她在敲門,問:“需要幫忙嗎?”
我正好需要幫忙。她進來,浴缸的水已經放了,我隻用浴巾蓋住腰間,還沒起來。這真不是個女人!她眼睛適應了裏麵的霧氣後,看到我的樣子,居然響亮地打聲口哨,然後拿起另一條浴巾,幫我擦淨身上的水,兩腿之間她也沒有放過,然後穩穩地扶著我站起來,我一隻手拿著浴巾擋著,是她幫我圍好。
女人伺候我洗澡,我一生中經曆很多次,但是從沒有這樣讓我不自在而且惱火,而且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回到我床上,我突然說:“可以了。”她道聲“晚安”,走了。我慢慢穿上衣褲,吹幹頭發。想想這一天真不可思議。其實是這個女人,怪胎。
睡到半夜,因為腿疼醒了。看看表,兩點。我走出去,廳裏的電視竟然還開著。她身上蓋著毯子,蜷縮在沙發裏,看WB台的FRIENDS,流淚。看到我,立刻擠出一個笑。第一次看到有人看FRIENDS看到流淚。
我在另一側坐下,把腿放上去,她把身上的毯子給我蓋在腿上,碰到我的腳,然後就一路摸到腿上,問:“怎麼這麼冰?你睡不著,疼醒的?”
我不理她。我從來不把軟弱的一麵給別人看,今天在她麵前已經破例,但是她臉上現在還掛著大大的淚珠,是為另一個男人,我不要再破例。她是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不用我回答,就坐過來,又把我的腿放在她腿上,給我按摩起來,別說,還真管用。
在我快昏昏欲睡時,她竟然已經抱著我的腿睡著了。現在我真沒辦法把她抱回房間去,隻能給她蓋好毯子,把電暖調高溫度。
她睡著的樣子比較可愛,白白的小臉,娃娃一樣。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