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皇宮中還是一片燈火,隻有冷宮中幽暗無光。新住進來的女子怕是耐不住寂寥已經睡了吧!
月落如金盆,夜夜聞私語。序陽宮酒筵上序王妃落水庭王妃打入冷宮的事是這幾天宮裏各處私下議論的焦點,就連太醫院也不能免俗。一路走來聽到不少太監宮女在咬耳朵,不過幸運的是似乎沒有人發現他們正在議論的這個事件的主角兒之一正從他們身邊垂首走過。
在太醫院的值夜室門口,一個清瘦的小太監停下腳步,用透著女氣的婉轉聲調問道:“請問,尹太醫在裏麵嗎?奴才是錦淑宮的安喜,來替淑妃娘娘取前天說好的藥!”
正在燈下伏案細讀《黃帝內經》的尹天樞聞言一愣,伸手撫了撫須,答道:“哦!是小安子啊!進來吧!藥已經準備好了,你隨我去藥坊取吧!”
話音還沒落,吱扭一聲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閃身進來的人一身內廷中隨處可見的墨藍色衣袍,低低的帽簷兒下白淨無須的臉乍一看還真像是個後宮行走的清秀小公公。“就知道是你!錦淑宮的藥我一早就派人送去了,哪還會有人來要。”尹天樞把喬裝打扮的玉漱帶到桌案前,低聲說道。
“尹伯伯不愧是太醫院首席,真是聰明!”玉漱四下看了看討好似的說道。
“你啊!膽子真是夠大的!皇宮裏可是處處都在議論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庭王妃呢。”尹老太醫領著玉漱一邊向藥坊走去,一邊搖頭歎道。
“尹伯伯你不能以偏概全。我明明聽到有宮女說‘庭王妃也是個可憐人!’,還是有很多人同情我,站在我這邊的。再說是老爹托饅頭‘專門’告訴我——尹伯伯你今天值夜的。大膽,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點漆墨瞳葡萄珠兒般滴流亂轉,警惕的瞅著四周,一張巧嘴兒卻也不閑著,壓著嗓子不服氣的說著。
你要是不問,你爹他怎麼可能告訴你。尹老先生心裏暗道,無奈的搖了搖頭。進入藥坊在藥櫃前抓了幾幅藥,一邊打包一邊正色言道:“但我隻怕要讓你白跑一趟了。錢篤明,錢老太醫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冷妃從有孕到……的診斷都是他一人下的。他醫術精湛、為人清廉,一門心思專研醫術,是太醫院裏最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說實話,我無法相信他會在宮妃受孕的問題上作假,他不會是那種人的。這是我所知的所有有關他的情況,你自己去搞清楚一切吧!切記要小心些!”
接過四包藥和一張折好的信箋,玉漱鄭重的道謝:“謝謝您,尹伯伯!我會小心的!庭陽宮那邊還請尹伯伯多關照。我走了。”語畢,玉漱抬手壓了壓帽簷兒離開了禦藥坊。
一個多時辰之後,一個黑影兒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京城西北邊沾衣巷的一間院落中。不大的小院兒中種滿了草木,玉漱估計這些都是各類藥草。躡手躡腳的翻窗進了書房,玉漱在書櫃桌案間細細查看卻隻看到滿目的醫書和藥箋,還被立在書櫃一側的針灸銅人著實嚇了一跳。看來這書房裏是不會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難道冷妃真的是有了身孕又犧牲了孩子隻為了陷害我?!不會吧,這也太得不償失了!玉漱有些悶悶的想。突然一聲輕微的門響傳來,玉漱連忙俯身鑽到了堆滿書冊的條案之下。屏息靜聽的片刻,玉漱輕吐出一口氣,不是這間屋,好像是有人從其他屋子出去了。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玉漱小心的出了書房上了屋頂。隻見月色下一個脊背微駝的身影在輕手輕腳的闔上院門後,轉身略顯蹣跚地匆匆向巷外走去。月色下不甚清晰的麵容卻也足以讓玉漱確定這就是尹太醫畫的那張臉!這章臉不是別人正是這院子的主人——錢篤明錢老太醫。深更半夜大晚上,這位錢太醫偷偷出來這是要去哪兒?玉漱疑惑的想著,眼中一閃一閃,無聲地移動身形遠遠的跟在了老太醫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