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3)

天佑六十三年,夏。

草長鶯飛,亂世突起,兵戈驟現。

六月初十,從皇宮神秘消失了三天的天佑帝次子永序王皇甫祈序在連通京城與西北邊疆的樞紐之地——陳州揚旗起事,名為“輔助長兄,肅清蠻夷”,實則劍指龍庭,意圖天下。

謀反之心昭然若揭。一日之內與陳州接壤的北方隨州、南麵湖州隨之響應,應聲而反。天禦王朝持續三年的曠日持久的兵禍戰亂就此揭開序幕,此事後世史稱“序帝之亂”。

話說此三州之中,湖州號稱“天禦米倉”、隨州地處北方占地廣闊而陳州位於天禦王朝國土中央偏西的狹長地帶,易守難攻,自天禦王朝建立之時就被作為抵禦外敵的一道天然屏障,是數一數二的兵家重地。陳州、隨州、湖州,三州一線,正好在天禦皇朝的疆域上自北向南劃出一道月牙形的溝壑,致使天禦皇朝山河破碎、東西隔絕。

數日以來,位於陳州的原序王別院——旭日園成了守衛嚴密堪比皇宮的地方。園內神情肅穆的戎裝侍衛隨處可見,一個個神情警惕、鬥誌昂揚,緊張而有秩。然而在別院西北角的一處不起眼兒的小屋門前,同樣一身戎裝的兵侍裴大光卻是垂頭喪氣,一臉的沒精打采。同時守備營的兵士,其他人都被派到了重要地方把守,隻有他,莫名其妙的被派來成天守著個腿不能行的殘廢,據說還是個皇子。不過一看就是個不受寵的,不然也不會他人都不見了,皇帝老兒還這麼不聞不問的。序王爺似乎很恨他,和他有仇,不然也不會把他從京城千裏迢迢綁到陳州來。但讓他抓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王爺恨他,為什麼不把他關到土牢裏嚴刑拷打,反倒就這麼有吃有喝的供著。

這主子他就是——主子,心思都和普通人他不一樣!裴大光摸著自己鋥光瓦亮的大腦袋想了半天,直想得腦仁兒生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懊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上了鎖的房門,伸手從一旁的食盒裏摸出一個饅頭,一口下去就咬下了大半,不甘心地用力咀嚼著。

這饅頭原本是屋裏那位的早飯,可是自從昨兒個早上王爺來過一趟之後,所有送進去的飯食,都原封不動的在下一頓飯時端了出來。前幾日守在門口還不時能聽到屋裏傳來的響動,那個皇子似乎耐不住寂寞,整日的折騰,把自己累得氣喘如牛,隔著門板都能不時聽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聲。可打從昨兒起,不論什麼時候兒進去,看到的都是那人一動不動直挺挺的坐在床鋪上,不言不語,眼都不眨一下,雙眼直勾勾盯著牆壁的樣子。裴大光昨晚進屋送飯的時候按捺不住好奇心,細細觀瞧了那人一會兒。那灰白暗沉的臉色、呆滯無神的眼瞳、靜坐不動的僵硬姿勢,這個人渾身上下透不出半絲人氣兒,直看得膀大腰圓的裴大光腳底生寒、站立不穩——那哪像個活人呐!他不敢多留,逃也似的轉身奪門而出。片刻之後,驚魂稍定才轉身回頭將鐵鎖重新掛在了門上。

今兒早上王爺又來了,進去了一炷香的時間。裴大光耳朵打小兒靈,卻也光聽見王爺在屋裏一個人唱獨角戲,從頭至尾沒聽見那人吐半句話。如此一來,他以為按前幾日的慣例,王爺出來一準兒會生氣。他小心翼翼地彙報了那人不吃飯的事兒,懸著心肝,等著挨罵。卻不料王爺聽了他的話不但沒罵人反倒賞了他一錠銀子,說道:“隨他去,他要是不吃,那你就把它吃了。”轉身離去時還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卻也看不出一絲生氣的跡象。裴大光一頭霧水地望著序王漸行漸遠的背影,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回身兒悄悄湊到門縫處向裏瞧了瞧,隻見屋內之人還是向尊泥塑石刻的佛像般一動不動的坐著……

穿過花木繁盛的庭院,祈序溜達著回到正廳,卻見隨從金衫正焦急的候在廳中,一見他跨進門檻,就眼神一亮,衝上前來。

“有什麼事兒嗎?”祈序打量了他一眼,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