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庭哥哥——那你不要這樣,你至少說句話啊——庭哥哥!庭哥哥!!”急切的一聲聲呼喚從狹小的屋中傳來。不斷提高的聲調讓女子原本脆如鶯啼的嗓音帶上了些許尖銳、刺耳。如水的雙瞳,眼神急切中透著慌亂,柳柔衣雙手緊緊地握住呆坐在床的祈庭垂在身側的雙臂用力晃動著,祈庭的身體無意識般隨著柳柔衣的動作前後搖擺。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進讓他原本俊美的唇此刻隻剩灰白幹裂,三天不眠不休的枯坐讓他無神的眼下罩上了濃重的墨色暗影。此刻的皇甫祈庭好似一個泥塑紙糊的木偶——恍若無人的神情——無知無覺,不言不語,呆滯空茫的讓人絕、望。

“庭……哥……哥……柔兒來了。求你……看柔兒一眼……就一眼……求求你——庭……哥哥——”墨黑的裙擺淩亂的鋪了一地,癡望著祈庭毫無回應的憔悴臉龐,柳柔衣泫然欲泣的哽咽著呢喃,心一寸寸涼了,手鬆了,身子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氣力沿著床沿兒慢慢滑落,跪坐在地。

兩個時辰之前,正是晌午時分。

柳柔衣正端坐桌前,細細的嚼著一片碧玉筍尖,悠閑地吃著午飯。彼時,序王的突然出現,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她用飯的興致。挑眉睇了一眼麵含慍色、推門進來的自己的夫君,柳柔衣玉手執銀箸,輕夾了一塊芝麻豆腐送入口中,自顧自的繼續品嚐著。

“柳、柔、衣……你——”行至桌前的皇甫祈序看不慣柳柔衣像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態度,胸中的不快向火苗兒一樣往上竄,伸手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麵上。

“王爺——有事兒您就請說,沒事兒就請回。臣妾這飯——還沒吃完呢。”柳柔衣知道她和眼前這個名義上還是她夫君的人現在也就是相互利用——她利用他保住自己的小命兒,他保護她也就是為了把冷仲謀致命的小辮子緊緊抓在手裏。爹爹的死讓她看清了不少事——宮裏的、宮外的,一夜間人就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隻會在深宮中悲春傷秋的哀怨宮妃了。

“你……”序王的怒氣撞上了軟棉花,他知道自己麵前的這個女人已經不是宮裏那個柔弱側妃了。也罷!隨即雲淡風輕的神色取代了火冒三丈,拖了木凳在桌邊坐下,祈序看似怒火盡消的平靜言道:“柳妃你先別忙著趕本王走。說起來這旭日園中還住著一位你的故人呢。”

“這旭日園中都是王爺的人,哪會有什麼柔衣的故人。王爺說的——莫不是自己吧?”柳柔衣見祈序沒有離去的意思,也不在意,隨口輕笑著答話兒。

“回想起來——柳妃你和這位故人曾經那可真是緣分匪淺呐。不過,可惜了。說不準過幾天兒他也就駕鶴西去了。怎麼柳妃就不想趁他臨死前去見個最後一麵,嗯?”祈序想起在祈庭那兒看到的情況,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他就沒來由的心情大好。現在他倒是想看看眼前自己這個神色漠然的側妃傷心痛苦的樣子。

“臣妾現在連自己的生死都管不了了,哪還有閑功夫去關心他人的生死。”柳柔衣輕笑中帶著嘲弄,蠻不在乎的說到。

“哦?!真的不關心?那如果本王告訴你這個人是你的老情人兒,也就是本王的三弟——皇甫祈庭呢?”

祈序的話一出口,柳柔衣的神情瞬間一滯,銀白的筷子脫手落在了桌上,響聲清脆。片刻後回過神兒來的柳柔衣啟唇言道:“王爺來了陳州,倒是學會開玩笑了。隻是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祈序把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起身向屋外去,邊走邊說留下句話——“人此刻就在園子西北,雅閣裏的後房,信不信——由你。”

祈序一走,柔衣看著一桌子的菜卻再也定不下心吃了,坐立不安的猶豫了一盞茶的功夫。終還是撂下了碗筷,決定去看個究竟。她知道祈序是想看她的笑話,但是那個名字……讓她克製不住心底的擔憂,心神不定的起身向後院走去。七拐八繞終於找到了這間狹小昏暗的屋子,推門進入的那一瞬間,她既期盼著祈序在騙她,卻又想要真的見到“那個人”……她真的看到了那個人,刹那的欣喜在之後的不斷呼喊中漸漸變成焦急和心痛。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會在這裏?為什麼他如此憔悴?為什麼對她的呼喚他毫無反應?

“庭哥哥……你說句話啊……柔兒從宮裏一路出來,風餐露宿、九死一生,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老天爺讓柔兒又見到你,柔兒好開心,庭哥哥……你怎麼了?”柳柔衣跪坐在祈庭床前,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不斷地低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