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文見雲山、靖華仍自顧自吃飯,甚至於連眼皮都未抬一下,他忙站起身離座,身子有意無意擋到了三人前麵,麵對著衛隊笑道:“這是幹什麼?對著我們手無寸鐵的人耍威風可就不對了。”他回身對路挺道:“我說路大帥,你有什麼話盡管說,這麼舉槍弄刀的可不好玩兒。”
路挺仍低著頭,用匙敲了敲飯碗邊緣:“你還說你不壞事兒,這會兒又是做什麼呢,我可是奉段督辦命令行事。”
袁克文笑道:“段督辦命令行事?他那麼大人物,又豈會認識雲山和靖華。”
路挺冷笑道:“誰說段督辦不認識他們,他們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呀,我在北京任命剛下來,他們就得了信兒了。你們那點事兒,別當我不知道,拋出前事不提,單說這次,竟然商量著不交出軍權,讓我做光杆司令。我之所以前幾天按兵不動,就是怕真惹急了,不交出兵權,還得費一番周折。現在我大權在握也該前帳老帳一起算了。”
袁克文笑了笑,坐下沒吱聲。
譚慶生低聲笑道:“他們的能為大,你也不小呀,連我帥府內的事兒不也是了如執掌嗎?”說著看著那個侍衛隊隊長一眼。
那人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被譚慶生看得低下了頭。
雲山道:“路將軍是中華民,國的將領,若學那些盜匪流氓行徑,我們多說也無益,想抓想殺悉聽尊便。”
路挺笑道:“胡公子就是快人快語,我一向敬佩胡公子為人,想與胡公子交個朋友,倘若胡公子能和譚慶生割袍斷義,我自不會難為胡公子。”
胡雲山笑道:“我與慶生並無結義,何來割袍斷義之說,隻是與他投緣,才走得近些。”
路挺道:“投緣?他和你不是一路人,當初與你們結交是有目地的,後來看上了何家小姐,權衡利弊之下,覺得嶽父到底比國家親,才舍國而保家。”
雲山道:“何為舍國而保家,你身為中華民,國一員,應該知曉,國非一人一姓之國,即便對德中國是勝利國又能如何?現在還不是被迫要在巴黎和會上簽字。慶生所做所為,我身為平民,不便過多評論,但就人品而言,絕無愧於正人君子。”
路挺對下麵人揮了揮手,讓他們放下槍,卻並未讓人出去:“正人君子?即便真是正人君子又能如何?段督辦是不是正人君子?還不照樣被國人謾罵。袁公子倒不是正人君子,你們還不是一樣走得近。胡公子,看人不能以正人君子為論?”
胡雲山道:“我所說正人君子,並非他說他不賭、不嫖?隻論為人,不欺人,不害人,不弄權,不賣,國。”
路挺看了一眼譚慶生,見譚慶生一副漠然的表情,他又轉回目光看雲山:“你對正人君子要求未必也太低了,那你說我是不是正人君子?”
雲山笑道:“若照此時看,當然不算了,你以權利欺人,你以地位害人,被親,日派所用。”
路挺笑道:“你也太武斷了吧,怎麼譚慶生當日荷槍實彈指著你們,就不是欺人,我照著原樣兒演一出,我就是害人了。”笑聲未落,臉就沉了下來,對警衛隊長道:“除了袁二公子,把其餘人等都給我銬起來,押下去。”
警衛隊人向前一衝,把胡雲山等人帶上手銬推攘著向外走去。
袁克文急忙追過去,攔在了門口:“別介,常言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此時單放過我,日後怎麼在江湖中立足,要抓就連我也一起抓,不用顧及我和段督辦關係,我爹都不見得如何顧情,何況我了。你放心,抓了我,也不會擋住你升官發財路的。”說著舉起手,讓衛隊銬上。
路挺道:“你在不在江湖立足,跟我無關。你馬上走,否則我讓人把你打出去,像個喪家犬多影響你青幫老爺子的體麵。”
袁克文笑道:“沒事兒,這些年喪家犬還少做了,否則也不會從北京逃到上海來。”
路挺笑道:“你這會兒留下來有什麼意思,還不如馬上去找門路,打點著救他們,當日何笑倫一毛不拔,這會兒他親兒子在我手上,難道還不肯出錢,我也不要多,就要五千萬大洋,若是嫌多,四千九百萬也行,至於胡雲山的贖身錢,就低些吧,三千萬。譚慶生家裏也沒什麼錢,積蓄最多也不過幾百萬,可是何笑倫未來女婿的身價可就不一樣了,念昔日同僚的份上,兩千萬就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