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斐仁站在原地,雙目通紅,麵色怕人。
由於豐圖臨陣倒戈,他成了這個機器人的手下敗將,他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服,但他是個識時務的人,下跪就下跪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然而就在他要彎下雙膝的這會兒功夫,他身後的一個弟兄突然對準他的腦袋開了一槍,原因很簡單,樓要塌了,這個人不想再跟著他耗下去。牆倒眾人推,徹底戰敗的趙斐仁已不能服眾。
趙斐仁死了,以跪著的姿勢。
就在這一刻,整個樓房徹底倒塌,變為了一座狼籍的墳墓。
沈聆背著父親緩步走出山莊,豐圖駕車等在那裏。沈聆上了車,豐圖問,“你要去哪兒?”沈聆沒有說話,悲傷的深情的目光落到老父親的臉上。豐圖明白了,低聲說,“老師曾經說過,他希望在他去世以後,他的親人能將他的骨灰撒進大江。”沈聆一怔,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良久,他微微點了點頭。
太陽初生的時候,白雪般的骨灰隨江水順流而下,奔向無盡的遠方。
一個人離開世界時若是能夠坦坦蕩蕩,問心無愧,那麼他的一生便是幸福的。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和服飾怪異的中年人站在岸邊,沉默著目送江水遠去。
日暮時分,山野之中,巨樹之下,坐在青石上的豐圖將手中的酒壺遞給沈聆,“這酒烈,喝著夠勁兒。”沈聆接過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交還給豐圖,豐圖喝了口酒,仰頭靠在樹幹上,“以後我打算留在山上隱居,我到現在才發現,人和自然在一起是多麼愜意。”沈聆微微一笑,“也好。”豐圖問,“你呢?準備去哪兒?”沈聆想到喜橙,目中漾起一片柔情,“去找一個人。”豐圖哈哈一笑,“是個姑娘吧?”沈聆點了點頭。頓了片刻,豐圖問,“她知道你的身份麼?”沈聆輕歎一聲,“她還不知道。這次回去,我就是要和她說這件事。”豐圖摸了摸下巴,“小子,不是我潑你冷水,這世上沒有多少姑娘有勇氣和異類在一起。”沈聆望著雋秀幽深的林木,低聲說,“她可以。”豐圖灑然笑道,“那我就等著喝你的喜酒啦。”
夕陽籠罩著喧囂的城市,劉麗敏站在樓頂,呆呆地瞪視著天空。她的錢沒有了,工作沒有了,車也被賣掉抵了債,她最看重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風將她的長發卷到耳後,她低下頭,下麵圍了一群人,甚至還來了警察,有人手裏拿著喇叭在喊著什麼,表情十分誇張。她茫然地想,“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呢?”
在圍觀的人群中,一個畫著濃妝的女子咕噥著,“要跳快跳,磨磨蹭蹭幹什麼,一看就是做秀。”她的話引起了旁人的不滿,“你這個人怎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那是一條人命,人命多寶貴呢?”
麗敏往前走了幾步,風很大,她的身軀搖搖欲墜,處境萬分危險。
這時,她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她回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劍眉英挺的男人站在身後。
“忠和,我什麼都沒了。”留著淚,她喃喃地說,“我聽信壞人的話,出賣了我的朋友,現在我什麼都沒了。”
“不……你還有我。”鄭忠和慢慢走過去,將手伸向了她,“我們回家吧。”
樓下擁擠的人群中,濃妝女子大叫著,“你們看,她下去了,我說她是做秀吧?”一位老太太憤憤地說,“我說你這閨女,你是不是就盼著人家跳下來呢?”濃妝女子翻翻眼睛,輕蔑地撇了撇嘴,“你們這種人活該被騙,懶得搭理你們。”
被風吹散的一縷輕煙似的,剛才特地為站在樓頂的人聚集在此地的人們散去了,這裏重新恢複了熱鬧的繁忙的景象,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管樺哲聽到了趙斐仁死亡的消息,這讓他借趙斐仁之手除掉沈聆的計劃破滅了。他思索很久,最後決定立刻向媒體透露超級機器人的消息,他相信人類世界容下不一個具有超凡能力、時刻威脅他們安危的異類。
喜橙對這一切卻是全然不知,她隨父母回到了家鄉小鎮。喜橙的父母對樺哲徹底失望了,連提都懶得提他。
這天晚上下班後,喜橙推著車子走出幼兒園,當她抬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人時,她猛然睜大眼睛,石像一般僵在原地。車子倒在一邊,她向前走了一步,雙腿發抖,頭腦一片暈然,幾乎快要窒息。
沈聆迎著她走過去,雙臂一伸,把她抱到懷裏。喜橙仰起頭,癡癡地望著他,臉頰通紅,目光卻是說不出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