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串冗長繁縟的禮節後,李元昊終於牽著趙如煙的手來到金鑾殿的金階之前。
她手中捧著西夏皇後金印和玉冊,還有一隻代表她六宮之主身份的羊脂白玉如意。
大殿上的眾人是何顏色,趙如煙早已經不在乎,目光努力搜尋著,卻獨獨沒有楊昭的身影。
殿上朝臣的敵意毫不掩飾,公主李虞倩卻是一臉灰敗,投來的目光中除了妒嫉,亦有女子痛失所愛的淡淡哀傷。
趙如煙明明已經麻木的心,狠狠一揪,她感覺不到袖底大手警告似的重捏,望著虞倩公主,隻希望能從她臉上尋到些許可能的期望。
她實在背負不起更多的情債跟人命了,隻希望楊昭能平安無事,她也好跟九泉之下的楊元帥有個交代。
李元昊重重一拉,趙如煙的身子無力地靠上去,大掌緊覆住她的腰身,往前走,同時接受百官的朝賀叩拜。
一離開金鑾殿,李元昊的怒氣似乎已壓抑不住,拉著趙如煙的手,大步往前走,根本不顧她是否跟得上他的速度,她隻有小跑步才能跟上他。
碎簾垂打著麵頰,趙如煙胸口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是那麼沉重,沉重得想要徹底解脫。
熾亮的陽光,拍打在金枝搖曳的額頭鬟角,和李元昊淩光綻閃的金紅束冠,冷凜的側麵被罩在一片銀白光影中,是那麼寒冷,那麼野獸,那麼魔魅,那麼地高貴不可冒犯……亦是那麼的孤獨,寒寂……
李元昊突然停下,趙如煙收力不及,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的身子明顯抽了動一下,她緩緩抬起頭,想看清眼前身在何萬,一股昏眩突然襲來,抑不住身子竄過一陣冷顫,往後倒下。
“煙兒……”
李元昊的呼喚,飽含著焦急擔憂,所有的情緒都暴露出來,沒有一絲保留。
趙如煙伸手想抓住什麼,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溫暖瞬間包裹住她,淚水無由地滑落臉頰。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逼她?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嫁給他,更不想做什麼皇後,跟後宮裏那一群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大約是回宮後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懷著身孕的身子經不起李元昊這個獸性男人的折騰,趙如煙就這麼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床頭那盞紅豔的紗燈,整個房間被布置的美輪美奐,喜慶氣氛濃鬱。
一張熟悉的麵容緩緩靠來:“煙兒?”
趙如煙神情恍惚,突然伸出手撫上那張沉俊的麵容,喚著,“烈,烈,我求求你,還你放過楊勳吧……”
她激動地伸出手臂環上那個仍著一身紅色喜服的人,記憶仍停留在某個時刻,卻沒有發覺手下的人僵住。
淚水迅速濡濕了大紅襟口,仍不住地喚著口中人名。
直到懷中的人猛地拉開她,握著她肩頭搖晃怒吼,“趙如煙,你給我醒醒,你看清楚你麵前的人是誰。我是李元昊,我才是你的丈夫,你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
李元昊的怒吼瞬間撥開她眼前迷霧,趙如煙看清了眼前的人,狂亂憤怒,妒嫉不甘,獸眸紅怒一片,似從地獄中爬出的修羅惡鬼。
“丈夫?不,你不是!”趙如煙冷笑:“我早已經跟楊勳拜堂成親了,就算他現在已經有了溪月公主,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耶律烈的,你算哪門子的丈夫?”
“住嘴,孤叫你住嘴!你……你還想著他們!”李元昊一把扯掉她頭上珠冠:“該死的你——”
他用力推倒趙如煙,欺身而上,瘋狂地撕扯那件大紅嫁衣,裂帛聲聲,明亮的喜帳內人影浮動,喜逐顏開的金蠟娃娃在紅燭火中漸漸隱去了笑臉。
“該死的你,該死的你,孤為什麼會愛上你這個無心的女人——”
李元昊嘶吼著,狂飆的怒火讓他徹底失去控製。
他將所有的力量加諸在她身上,心底的火焰有多狂裂,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撲滅,那一次次被她挑起的妒嫉仇憎,每一次的索要,都無法抵消心底不斷膨脹的欲念。
要不夠的人兒,拒絕給他最想要的東西。任他如何要求,如何懇請,如何卑躬屈膝,如何威脅利誘,也不鬆開她瞌貝小口。
李元昊鉗住趙如煙小臉,重力迫她不得不張開口,他急切地貪索她口中的甜蜜,長舌抵死纏上她悶躲的小舌,重重允吸盡密織的空間,沉沉地深入那片迷穀溝壑,yu罷不能,隻想水遠沉淪。
“你是孤的皇後,就算是死,你也是西夏的人,這已經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緊緊摁著她的臉,吮過她唇角滴紅的淚珠,宣誓道。
欲染傾天的眸底,仿佛九天孽火,撲天蓋地般焚盡她所有的信念。
不知日月,不曉晨昏,他用盡一切在她身上烙下再難平覆的傷痕。
整整三天三夜,趙如煙已經心如死灰,然而身上的折磨卻未有停歇。
直到萬念俱灰之時,突然又一群宮女進來,為首的是宮裏的老太醫。
他給趙如煙搭脈後,在李元昊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躬身退下。
李元昊沒有說話,臉色卻越來越緊繃,目不轉睛的看著趙如煙,獸眸微眯,深不可測。
趙如煙臉色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
李元昊溫柔地撫過她迷蒙的淚顏,一邊卻道,“藥拿來。”
趙如煙心底一驚,渾身的疼痛令她再無法掙紮一分。
他的手掌異常的穩固,抬起了藥碗,一步步走向她。
李元昊的身形強壯,高挑的身影此刻被跳動的燭光映在牆上,成了猙獰的魔鬼,一步步的欺壓上趙如煙蒼白瘦弱的身子。
“喝!”毫不猶豫的命令,李元昊將碗抬到了她的嘴邊。
趙如煙猛地搖頭,在他黑暗的身影籠罩下,她的眼睛那麼的清明,沒有一絲汙垢。
一股苦澀的藥水被灌進她口中,她緊咬牙關,李元昊伸手點了她幾處大穴,大掌扼疼她下領迫她張口,濃汁被用力灌進肚腹中,和著眼角的淚,淌了一身。
旁邊的宮女再也看不下去,別過了頭。那麼絕色的人兒,那麼漂亮的晶瞳,流泄出的全是沉沉的哀傷,無邊無際的痛苦。
這藥汁是墮胎用的,裏麵含有大量的藏紅花,藥性很強。
服用之人,胎兒必然不保。
沒人知道,他們狠戾暴虐的獸王,為何會如此對待自己深愛的女人?
藥汁流過……趙如煙隻覺得自己的心好痛,覺得那痛蔓延開來,最終流向她的腹部……
她輕輕躺倒在大婚的床上,將自己弱小的身子卷縮起來,忍受著。
李元昊不忍心看,他轉身,隻留下一個冰冷的側臉,還有無情的聲音,“隻要你流掉這個孩子,孤會給你無上的寵愛,包括將來我們的孩子。”
李元昊是怎樣走出這間寢殿的,趙如煙不知道,她隻覺得雙腿之間有溫暖的東西緩緩流了下來。
她的孩子走了……
她卻哭不出來。
她隻知道,她跟耶律烈最後的一絲牽絆,也沒有了。
宮女這時上前,將手中一直拿著的紅色盒子打開,拿出了裏麵一顆白色的丹藥,喂進了趙如煙的嘴裏,說道:“娘娘,這是九花玉露丸,您身子弱,這個……能護著您的心脈,讓您不會太痛。”
說完,捏了趙如煙的嘴,讓已經脆弱得無法拒絕的她吞下了藥丸,這才歎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喜房內安靜的悄無聲息,所有人都離開了,冰冷的風吹來,讓趙如煙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天空黑雲密布,沒有一絲的風,夜黑得讓人看不清楚,微弱的燭火掙紮了幾下,還是被那一股突如其來的冷風吹滅了。
頓時整個宮殿變得漆黑一片,像是一隻會吞噬的人的怪獸,張大了嘴,等待著它的獵物。
趙如煙的意誌在混混沌沌中,想起了她初來西夏皇宮的時候,與李元昊的對話。
她曾經問過他:“我並非處子,夏皇也要嗎?”
李元昊曬笑,冰冷的唇吻過她的香肩:“孤王就喜歡已婚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