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你隻知你遼人的性命珍貴,那我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趙如煙捂著被扇的臉頰,忽然淩厲的眼神一掃,眸子裏含光四射。[].
“你……你,不是失憶了嗎?”蕭燕燕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如煙此時眉目清明的模樣。
“是啊,我是墜崖兩次,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不過皇上對我的好,我全部都記得,試問我又怎麼會加害皇上呢?”趙如煙抬起眸,迎上蕭太後的目光,淡淡的回道。
蕭燕燕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閃過一抹凜例之色:“哀家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總之哀家不允許你再迷惑皇上。”
“臣妾隻是跟皇上情意相投,並非迷惑,而是真心相愛。”趙如煙皺起秀眉,凜然的反駁。
“真心相愛?”蕭太後冷笑:“別忘了,你曾經是北院大王的女人,也曾做過西夏國君的皇後,你這樣的身份如何還能配得起皇上?”
趙如煙目光淡靜如水:“那個跟北院大王糾纏不清,還嫁於西夏國君的女人,是大宋的如煙公主,如今無論是北院王妃也好,西夏皇後也罷,皆以墜崖身亡,站在太後娘娘麵前的隻是一心隻愛慕皇上、伺候皇上的煙妃,對皇上,對大遼絕無二心。”
前世如夢,趙如煙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想起以前的事的,隻是這些日子擔心耶律隆緒,不由的在眼前就晃出了以前的影像。
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她如今已經懷有耶律隆緒的骨肉,何況大宋、趙光義早已背棄了她,她再也不是什麼如煙公主了。
她隻想好好的待在耶律隆緒身邊,跟他平靜的度過下半輩子,為他生兒育女,這樣就夠了。
“你會一心隻有皇上?”蕭太後冷哼一聲,顯然不信。
要說她那傻兒子,為了趙如煙這個妖女,癡心一片,她倒是深信不疑。
可是這個如煙公主,一世桃花太多,她兒子招惹上這樣的女人,究竟是福是禍?
“太後明鑒,如煙已經懷有皇上的骨肉,對皇上絕無二心,還望太後成全。”趙如煙跪下,低眉順目。
仍蕭太後有多麼不喜歡她都好,她畢竟是耶律隆緒的生母,她要想留在皇上身邊,自然得得到她的允許。
事實上,蕭燕燕已經縱容趙如煙跟耶律隆緒在一起半年了。
其實當年耶律隆緒將墜入山崖的趙如煙帶進宮,蕭燕燕就已經知道了,隻是她故意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利用趙如煙分散她兒子的注意力。
眾所周知,太子耶律隆緒繼位的時候,年紀尚幼,由其母蕭燕燕輔政,皇叔耶律烈攝政。
遼國的軍政大權,一直掌握在耶律烈和蕭太後的手中。
可自從趙如煙墜崖之後,耶律烈開始沉迷醉酒,意誌消沉,蕭太後就趁機籠絡了一幫朝臣,進一步將遼國的兵權跟皇權控製在自己的手中。
現如今,遼國的形勢初定,正是蕭太後掌權之時,她怎麼舍得退居後宮,隻做個閑散的太後。
她一向認為自己巾幗不讓須眉,權欲熏心。
自然是希望耶律隆緒被美色迷惑,不來跟她爭權奪勢,這樣她就可以借著太後之名,繼續控製朝政。
所以自打趙如煙進宮之後,她一直采取默認的態度,隻要兒子耶律隆緒聽她的話,在朝野中一直扮演傀儡皇帝的角色,大事一律由她這個母後替他安排,他在後宮裏想要寵幸誰,她這個太後也不想理會。
可是這次不一樣,耶律隆緒為了尋藥給趙如煙治毀去的容貌,竟然不惜親自以身涉險,去了幽冥穀那樣的死亡之穀。
蕭太後聽聞之後,再也坐立不住,若是耶律隆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而他名下又無成年子嗣繼承,遼國的江山豈不是要改寫了?
別人蕭太後不擔心,她最擔心的人,莫過於耶律烈。
雖然他意誌消沉後,不再過問朝政,據說在北院王府裏身患舊疾,昏迷不醒。
但蕭太後還是不放心。
現在遼國的軍權雖然由耶律烈以前的部下掌管,但大多是耶律烈的親信舊部,就算她想全部調換她的人,一來沒這麼快,二來人太多也換不完。
何況耶律烈當年戰功顯赫,遼國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下來的。
當年先帝傳位給長子耶律賢,而沒傳位於耶律烈,朝臣就頗有異議。
耶律隆緒是耶律賢的長子,繼位也是正統。
但若是耶律隆緒有事,他名下又無成年子嗣,那些朝臣搞不好就會倒戈,提議擁立耶律烈為帝。
這樣一來,她蕭燕燕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和心血便毀於一旦。
蕭燕燕剛出生的時候,就有過路的西域道士給她算過命。
說她是女帝命格,注定嫁給一國之君母儀天下。
蕭燕燕從小便要求自己,一定要嫁給一國之君。
所以當年,即便令她情竇初開的人是耶律烈,但為了能做皇後,母儀天下,她還是毅然決然的舍棄所愛,選擇了皇上耶律賢。
如今若是耶律隆緒真出了事,皇位落入耶律烈的手中,那她這麼多年的堅持與割舍又算什麼呢?想她當年之舉,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她絕對,絕對不會允許耶律烈有機會稱帝。
耶律隆緒孤身前往幽冥穀,生死未卜,已經無從而知。
但是耶律烈的生死,她卻可以掌握。
隻要耶律烈一死,那麼她便可高枕無憂了。
即便耶律隆緒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繼任皇位的人也可以是她的次子、耶律隆緒的弟弟耶律隆慶,那麼她仍然可以做她的皇太後,繼續把持朝政。
這樣一想,蕭太後暗自下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她對趙如煙說:“既然你已經懷了緒兒的骨肉,那麼哀家就相信你一次!”
“謝太後成全!”趙如煙連忙答謝。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隻要能跟耶律隆緒在一起,她什麼事也不再奢求了。
過去的一切人,一切事,她都決心要忘卻。
可是偏偏有人不肯放過她。
“你先別謝的太早,哀家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辦,隻要你辦成了,哀家就答應你,不會再過問你跟皇上的事,甚至等皇上平安回來了之後,哀家還會向皇上提議,讓皇上立你為大遼的皇後。”蕭太後挑眉睨著她,目光深邃複雜。
“立我為皇後?難道太後不介意如煙的出身嗎?我是宋人,而且還是大宋的公主?”蕭太後突然對她這麼好起來,趙如煙反而有些驚訝了,心裏隱隱的就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其實你的原名不叫趙如煙,你是北漢的公主,而並非大宋的公主,哀家應該叫你劉如煙,而非趙如煙不是嗎?”蕭太後笑意深深,趙如煙是什麼身世,她其實早就打聽清楚了。
趙如煙點頭肯定:“如煙確為北漢公主,劉如煙。隻是北漢被宋滅亡多年,當年我母妃也是因為北漢滅亡,才帶著如煙改嫁大宋皇帝趙光義為妃。”
“可是趙光義並沒有好好珍惜你母妃,明明是他自己輕信小人,才使得楊家軍被陷害,大宋戰敗,卻昏庸的將大宋戰敗的原因歸結到你投降遼國,還因此殺害了你母妃。相信你跟我們一樣,對大宋、和趙光義都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蕭太後接著她的話說道,意在激起趙如煙內心仇恨的怒火。
“沒錯,趙光義聽信讒言,殺了我母妃,這個仇我一定會報!”趙如煙信誓旦旦,俯首說道:“所以太後娘娘無需介懷,我對遼國有異心,如煙一定會竭盡所能,輔佐好皇上,讓他做一代明君,我會幫皇上一起對付趙光義。”
“你的心意,哀家明白,想你現在懷有緒兒的骨肉,就算不為了皇上,也要為將來的孩子打算,這些哀家都知道。隻是眼下,不僅是大宋未除,更有一個人直接威脅到皇上的皇權。”蕭太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點到為止。
“太後娘娘說的這個人是——耶律烈?”趙如煙猜到她的所想,脫口問道。
“沒錯,想必你也知道,遼國的江山有一半是耶律烈打下來的,我緒兒年輕氣盛,沒有戰功,又不及耶律烈老謀深算,更不及他在朝中有威信,隻要耶律烈存在一天,對緒兒的皇位都是一個威脅!”蕭太後繞了半天圈子,終於說出她最想講的話。
趙如煙很快便領會了,微微眯眼:“那太後的意思是?”
“哀家要你回去北院王府,替皇上除掉耶律烈這個心腹大患。”蕭太後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趙如煙心下一顫:“太後想要北院大王的命?”
“沒錯,耶律烈必須死,而全天下能夠殺死他的人,隻有你趙如煙!”蕭太後眸色凜然的看著她,為了她的兒子,為了她的權力,就算犧牲一兩個人那又何妨?耶律烈不死,對她跟耶律隆緒來說,遲早都是一個禍害。
“我?如煙武功低微,又懷有身孕,如何能殺死北院大王?”趙如煙凝眉愁思。
蕭太後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哀家不會看錯人的,隻要你想,絕對能殺得了耶律烈。而且這件事,哀家答應你,會替你向皇上保密,趁著皇上去幽冥穀為你涉險,你也該去北院王府為皇上掃清障礙,你這樣做,才能讓哀家相信,你是真的一心一意輔佐皇上,愛護皇上,哀家才能夠信任你,將皇上跟後宮交給你。”
趙如煙眉色糾結的看著她:“太後娘娘,您要除去北院大王的意思,如煙明白,隻是如煙跟北院大王無冤無仇,實在……”
“你別無選擇!”蕭太後冷冷的打斷她的話,眼眸緊眯,掩不住眼中的精光閃動,“現在,哀家給你兩條路走,一是去北院王府見耶律烈,然後找機會動手殺了他;二是喝下這杯毒酒,跟你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消失在大遼皇宮。”
蕭太後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你選哪一個?”
趙如煙脊背泛起一陣涼意,“太後娘娘這麼做,就是逼如煙了?”如果她不答應她,她就要她跟她的孩子一起死!
“與其說是哀家逼你,倒不如說成是哀家成全你!”蕭太後挑眉睨著她,目光顯得高深莫測:“你跟北院大王耶律烈之間,怎麼會無冤無仇呢?想當初你兩次被俘遼國,他是怎麼對你?怎樣折磨你的?現在哀家隻不過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讓你親手手刃你的仇人,別忘了你的母妃、楊玉、楊元帥,楊家軍他們都是怎麼死的,他們全部是被耶律烈害死的!你殺了他,也是為你自己報仇!”
趙如煙聽完這番話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後娘娘每次誘惑別人為你殺人的時候,都要找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提醒那個人嗎?”
沒錯,她跟耶律烈曾經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不過隨著她墜崖那一刻開始,已經煙消雲散了。
俗話說得好,沒有愛,哪來恨?
她對耶律烈就是現在這個狀態,她已經不恨他了,更不愛她,發生過的愛恨仇怨,就這樣過去吧,已經不想再舊事重提了。
畢竟當時,她還是大宋的如煙公主,他們是立場不同而已。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再是宋人了,連趙光義都成了她的殺母仇人,那她和耶律烈之間的恩怨,還有必要再計較嗎?
顯然沒必要了。
趙如煙想讓一切都這樣過去,可是蕭太後卻不忘利用她跟耶律烈曾經的交情來要挾她。
說到底,耶律烈現在出事,對誰最有利,還不是她蕭太後嗎?
這樣她就能夠繼續把持朝綱,獨攬大權了。
蕭太後不悅的皺眉,冷冷的喝道:“大膽,竟然敢如此頂撞哀家,看來你是仗著皇上的寵愛,有恃無恐了!不過,你不要忘了,哀家並非皇上,對你,可不會有半點恰香惜玉之意。哀家想要殺一個人,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阻止哀家。”
趙如煙身子一顫,深知這個蕭太後不好對付,眼下皇上又不在皇宮,想要保存性命,保住自己肚子裏的胎兒,隻能暫時先答應她。
蕭太後目光冷冽的看著她,繼續沉聲道:“不過哀家並不想殺你,哀家隻是想利用你!既然你不想被哀家利用,這樣吧,哀家今日親口允諾你一個條件,隻要你去北院王府,殺了耶律烈,幫皇上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哀家就答應你,讓皇上立你為皇後,不僅如此,你腹中的骨肉若誕下來是男嬰,就是我們大遼的皇太子,明日之君!用耶律烈一條命,換你跟你孩兒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這個交易,哀家沒虧待你吧?”
趙如煙既不憤怒,也不反駁她的話,隻是淡淡的說道:“太後打算什麼時候,送如煙去北院王府?”
蕭太後得逞的看著她,笑道:“哀家立刻差人送你過去。”
趙如煙眼中閃過一抹決然,跟著蕭太後身邊的幾個嬤嬤,上了一頂轎子。
她知道自己沒得選擇,如今宮裏宮外,都是蕭太後人,她要想活命,隻能聽任她擺布。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皇上能早一點回來。
隻要耶律隆緒一到,勢必會保全她,她也不必為了一己私利,謀害他人性命。
闊別幾年後,北院王府並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然而,心境上,趙如煙卻遲遲不願舉步邁入,這裏,畢竟是她曾經有過痛苦回憶的地方。
軟轎停靠到在麟乾閣的門口,卻有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迎了出來,那熟悉的身影,那眉眼,讓趙如煙的心,深深一震,是昔悌!
沒有想過,她們還有重新在相遇的一天。
轉頭,見宮中的人,已經告退,剩下幾名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守在門口,緊緊的盯著她,不許她有任何逃跑的舉動。
昔悌走了過來,看到趙如煙的瞬間,眼中閃過一壯恍惚,隨即,笑臉盈盈的說道:“這位就是煙妃娘娘吧。”
一句陌生的稱呼,硬是壓下了趙如煙心中的紛亂,她輕淺一笑,“這裏是宮外,別叫娘娘了,你叫我煙姑娘吧。”
“奴婢不敢。”昔悌恭謙的推辭,將房門打開之後,低低的說道:“煙妃娘娘,請您隨我進來吧。”
昔悌不認得她了,也許,她高估了每個人的智商,模樣發生變化,並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隻是,昔悌到底在她身邊隨身伺候了那麼久,應該不會忘了她才對。又或許,是她期望太高了。好多的話想說,好多的事想問,卻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身份開口提起。
麟乾閣的寢室中,耶律烈臉色蒼白無血色,毫無生氣的躺在床榻上,墨染的黑發披散,襯得他的麵容瘦得嚇人。
他那樣彪悍、強壯的男人,怎麼說躺下就躺下了!怔忡了一會兒,趙如煙遲遲邁不開步子,隻是幾年沒見沒見,耶律烈已經變得她完全認不出來了!
昔悌看到她有些驚忡的樣子,突然開口道:“煙妃娘娘,你陪大王多說說話吧,禦醫是這樣交待的。”
趙如煙回過神來,緩步的走了過去,剛到床邊坐下,便看到昔悌帶上門走了出去,開口想挽留,可是,如今,她已經不認得她了。
眉頭微微蹙緊,仔細的凝視著耶律烈的臉龐,到現在,趙如煙都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此刻,耶律烈隻是安安靜靜的睡著,要不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她也不會認為,他已經昏迷了近幾個月,伸出手,替他號脈,脈搏正常,翻開眼眸,也未發現異常,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呢?
靜謐的房間裏幾乎隻聽到她一人輕淺的呼吸聲,濃密如蝶翼的睫毛垂眸,趙如煙開口輕喊道:“耶律烈……”
一連喊了幾聲,他依舊是毫無反應,低低的歎了口氣,有些自嘲,明知他現在昏迷中,怎麼會有反應呢?
看著耶律烈現在這幅病容,雖生猶死,根本對蕭太後跟皇上毫無威脅,真不明白為什麼蕭太後還是容不下他?
是不是身在皇家都是那麼的無情?為了自己的私利,不擇手段。
又歎了口氣,趙如煙看著耶律烈說道:“烈,你醒來吧,我現在已經不恨你了。雖然當初我恨不得殺了你,你強占了我的身子,破壞了我跟楊勳的幸福,還利用我設計陷害楊家,我的母妃更是因為你被趙光義處死,我真恨不得要殺你千次幾萬次。[].”
“可是經曆了這麼多事,又幾經生死,我突然不想再恨了,人的生命太短暫了,我隻想用有限的生命,做我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恨你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何況當時你我立場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他,教會了我如何去愛,如何去包容一個人,等待一個人,守候一個人。我和耶律隆緒在一起,讓我很安心,他很寵我、疼我、事事以我為先,甚至還為了我,身為帝王的他,溺水三千隻取一瓢,這些都是你給不了……卻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真是傻了和你說這些幹什麼呢?”
趙如煙合上眼簾,徑直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卻沒有察覺到,說完這番話後,耶律烈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弱的顫動了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的聲音,將趙如煙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這時,昔悌溫婉的的聲音傳來,“煙妃娘娘,都已經晌午了,快過來用膳吧。”
趙如煙轉過頭,看到她身後,跟著幾名模樣清秀的侍女,她們手中都托著一盤盤看起來十分美味的菜肴,走到桌邊,將菜放下後,安順的退了出去。
趙如煙淡淡的笑了笑,走了過去,“謝謝!”
昔悌恭敬的朝她行了個禮,隨即舀了一碗清粥,快速走到耶律烈的床邊坐下,先用筷子鍬開他的嘴。然後,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將粥一點點的喂進耶律烈的嘴裏,時不時的用手帕,拭擦著流出嘴邊的稀粥。
看著昔悌熟練的動作,趙如煙難免疑惑,她怎麼會對伺候耶律烈這麼熟悉?
難道這些年伺候耶律烈用膳都是昔悌嗎?北院王府裏的其它侍妾呢?她們怎麼也不管耶律烈了?
喂完膳後,昔悌轉身,向趙如煙提議:“煙妃娘娘,一起出去走走吧。”
趙如煙點點頭欣然說道:“我也正有此意。”
十一月的天氣,清風已經帶來了寒意,百花園中,多種鮮花漸漸的調落,眼中所見,都是一幅殘敗的景象。
昔悌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對趙如煙淡淡說道:“宮中的禦醫告訴奴婢,大王昏迷不醒,是因為心病,用一般的藥石根本無用,那個能醫治的人,必是王爺心中所思所想的人,所以,我猜,太後送娘娘過來,正是為了治醫大王的心病。”
突然一陣寒風襲來,趙如煙臉頰上的麵紗被掀起,昔悌看了她那半邊臉,更是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測。
“公主!”
趙如煙身子輕輕一顫,驀地回頭:“你剛剛叫我什麼?”
昔悌怔仲的看著趙如煙,眉頭微微擰起,不確定的說道:“公主,你是公主嗎?公主你不認得昔悌了?但你要是公主,怎麼模樣全變了呢?公主你……”
在她看了她許久後,趙如煙終於點點頭:“昔悌,對不起,這些年把你一個人留在北院王府,讓你受苦了!”
昔悌一把抱住趙如煙,哭得肝腸寸斷,口中喃喃道:“太好了,公主沒死,公主你沒死!”
趙如煙一邊安慰著,一邊跟昔悌傾訴這些年在外的經曆。
等她收住了話頭,昔悌也收住了淚水,才發現,已經到了黃昏。
趙如煙輕輕一歎,心中的感動,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了。這丫頭對自己的情意是真真切切,做不來那種虛假的。
兩人回到了房中,看到耶律烈躺在床榻上,依舊沒有半點生氣。
昔悌快步走了過去,蹲在床邊,驚喜的說道:“大王,公主回來了,她沒死,她真的回來了,真的沒死……”
說到這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趙如煙,神情複雜的說道:“公主,你跟我來。”
趙如煙不解的看著她,她被帶到一個暗室,昔悌點燃油燈,室內頓時亮了起來。
趙如煙剛想用手擋了擋光,卻聽到了昔悌的聲音,“公主,你看!”
趙如煙放下手漸漸適應了光亮,看到前方,有一個和她身高差不多的東西,用一塊白布蓋著。
昔悌迅速把那塊布拉了下來,趙如煙想要說的話,突然凝固在了口中,怎麼也吐不出了。
“這……這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塑,刷上了白漆,用黑墨朱砂描了眉眼鼻唇,仿佛看到了活人一般,分明是她以前的模樣。
昔悌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說道:“世人都說大王暴戾冷血,對人亳不留情,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意外,他最終,還是為了公主,弄得心神俱碎,不願醒來麵對現實……”
趙如煙渾身一怔,想說什麼,話到了唇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昔悌深深的看著她,繼續道:“知道公主墜崖之後那段日子,大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親手雕刻了公主的木雕,最終,累到吐血昏撅。醒來之後,整天神情比惚,看著木雕,一看就是一整天,無論在哪,隻要見到神似小姐背影的女子,都會衝上去冒認,抓著對方的手不肯鬆開口,夜夜抱著小姐的遺物,才能安然入睡。”
“因為思念公主,大王終日無心朝政,再也沒有去上朝一次,每天晚上都纏著奴婢,要奴婢講公主的事,直到撐不住了,才肯離去。侍妾府的那些侍妾們,早在公主墜崖後,就被大王全都打發走了,昔悌因為是公主身邊的人,才被大王升為王府裏的管事姑姑,料理整個王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