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不覺間已經亮了。
車廂裏一個個離開鋪位的旅客急於去廁所,殊不知廁所的門口早已排成了長隊。就連肩上搭著毛巾急著洗漱的人也隻好又回到鋪位上。上鋪和中鋪的乘客見過道裏特別擁擠,抬著頭,側著身子,往廁所的方向張望著。
火車在一個小站停下來。
陷入往事回憶中的於天成,這時才記起自己一夜都沒合眼了。
他不想睡。站在窗前,他的眼睛張望著窗外推車售貨員忙碌的身影,心裏卻被一連串的“假如”二字否定著過去的一切。
假如他的母親在眾人麵前承認了是自己家的豬惹的禍,又能怎麼樣呢?扣她的工分?賠償所有紅芋的損失又能值多少錢呢?
假如他的母親不去找隊長於慶求情,任他在樹上紮“草人子”,又能怎麼樣呢?他真的能把我和弟弟“咒”死嗎?迷信,那是封建迷信吶!母親你怎麼就那麼糊塗呢?你怎麼沒想到找我商量,或者去找父親商量呢?
……火車又開動了。
於天成的心被一個又一個的“假如”折磨得陣陣灼痛,但是,事情發展的後果,都是於天成不堪回首的啊……
第二年三月的一天,隊長於慶組織生產隊裏的婦女,都去村南邊麥地裏薅草。傍晚時分,手工後的婦女們挎著滿滿糞箕子的草去稱重量。
輪到天成娘稱重的時候,於慶悄悄地對她說:“今晚上留個門,我上你那去。”天成娘一臉的憤恨,看也沒看他一眼,把草倒掉就走了。
自從那次被於慶強行奸汙以後,她變得心事重重起來。每晚天不黑就關門,就怕於慶說不定哪天再闖進來。晌午,她沒事就往菜地裏去。如果老遠看見了於慶走這條路,她會折回身走另一條路。
丈夫於自海有時回來,往往做完了那個事後便呼呼大睡,她便一個人靜靜地躺著,仍在為於慶強奸她那一時刻心驚肉跳。她在心裏一直罵他:狗日的於慶你也太欺負人了!可是,這些事隻有她一個人埋在心底,她根本不敢也不願意跟她的丈夫說。
萬萬沒有想到,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於慶今日又向她提出了這件事。吃了晚飯,她把小兒子床鋪鋪好,把門板插好,吹燈睡了。大半夜的時候,她聽見窗台在砰砰地響。她忽地坐起身來,幾乎是屏著呼吸在靜聽著響聲。她心裏知道,這肯定是於慶來了。
“砰砰。”窗欞又在發出響聲。她就是不吭聲,兩眼盯緊窗欞口,全身嚇得每個細胞都抽搐著。
“兄弟媳婦——”於慶的聲音輕微而拖著長腔。
天成娘很想把睡在西間的兒子叫醒,可她的兩腿像灌鉛似的,在床上的被窩裏一動不動。
“兄弟媳婦——”於慶又在窗外喊。
天成娘的喉嚨裏像塞了東西似的,連一聲咳嗽都冒不出來。好半天,她才鼓足勇氣擠出聲來:“你快滾!俺睡過了。”她欠了一下身子,木床發出一聲脆響。恰恰是這木床發出的響聲壯大了她的膽量。她一下子又坐起,大聲說:“你再不走俺就喊人了!”
反插著的木門被於慶用刀子一下一下撥開了。當天成娘聽到屋門“吱扭”一聲的時候,她“啊啊”地叫了起來!於慶將一柱電筒燈光直射著她。縮成一團的她被壓在了他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