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含著一種無可挽回的撕裂感,尖銳絕望:“分、手!!姚麥禮,我們結束了!!結束了!!!”
單映童衝出房子,在倫敦狹窄的街道間疾走,見到岔路口就轉彎,一直到膝蓋漸漸麻木支撐不住。她站在路邊,茫然地看著周圍暗色窄長的房子,然後低下了頭,眼淚一點點地掉落下來。
她攔了輛車去機場,司機操著標準的倫敦腔問她去哪一個機場,她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忽然想起,那時候,英國的萬聖節之後,那個漂亮的男孩送她到機場,她心中滿是不敢訴諸於口的不舍,男孩卻早一步偷偷買了跟她同機的機票,她那麼驚詫,或者說驚喜。男孩卻旁若無人地低頭說:我舍不得你。
她還能清晰記得那場景,人來人往的機場中,他彎腰抵住自己的腦門,眼睛亮晶晶地閃著深情專注的光,嘴角的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如此地讓人著迷。
司機見她長久發呆,詢問地說了一個名字,單映童回神,點了點頭。
到處都是姚麥禮,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到法國去。
然而在機場看到大牌子上的“巴黎”二字,她又猛然想到那之後的事。
那一次,他們一起回到巴黎,共度了另一個萬聖節。他們是牽著手在塞納河畔狂奔的小女巫與大骷髏,而後,而後……
單映童晃晃頭,覺得不堪重負。
唯一值得鬆口氣的是,謹慎的單映童有將證件和□□隨身攜帶的習慣。她買了一張最快回法國卻不是去巴黎的機票。下飛機才知道,這是一個叫做斯特拉斯堡的城市。
單映童莫名地就覺得叫做什麼什麼堡的城市都有一種悲傷的沉重感,她就沉默地坐在這個悲傷的城市裏的機場中,從天亮坐到天黑。
機場工作人員終於走過來,那是一個金發的美麗女人,和藹地問她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單映童抬頭看她溫柔的笑臉,努力了下才開了口,她說:“我失戀了。”聲音嘶啞難辨。
是啊,她失戀了,她有權古怪,有權悲傷,有權自我放逐。
那女人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說:“可憐的孩子,堅強點兒。”過一會兒她又走過來,遞給單映童一杯咖啡。
單映童道謝接過,咖啡蒸蒸的熱氣熏濕了她的睫毛,結晶體再一次從眼睛裏爭先恐後地湧出。
再也沒有人打擾她,她就這樣捧著一杯咖啡,在斯特拉斯堡機場的一個角落裏,又從天黑坐到天亮。
她終於覺得疲憊,坐得太久,嚐試了幾次才站起來。
她要回巴黎了。
其實她是知道的,她知道她為什麼要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寂冷枯坐,因為巴黎有他在等。
她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來確認這一切確實是真實發生,來確認這一切確實是她真正想要,也為了確認自己的確心如死灰。
不安的人都像是一隻顫抖著彷徨不已的蝴蝶,渴望著那枚能將自己牢牢釘在木板上的釘子。
甘不甘願,痛不痛苦,在慌張惶恐到了極點時,倒也不那麼重要了。
姚麥禮等在她宿舍的樓道裏,顯然大家都很清楚,她不會再回那個他們曾經的小家。
在看到單映童的那一瞬,他的眼睛驟然亮了一亮,兩步衝上前,啞聲喚了句:“童童……”卻沒了下文。
近三十個小時的分別,兩個人均未曾有過片刻的休息,如今皆是憔悴不堪。
單映童無力地揮了下手,經過他打開房門。
這房間依舊狹□□仄,兩個人默然相對,單映童卻無法控製地回想起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情形。
那個時侯她多麼單純,傻得可笑,現在想想,他哪裏是生病,分明是別有居心。
她忽然就問:“那次……”她清了清嗓子,奈何聲音依舊暗啞,“我是說,你第一次來這裏,你說你生病了,我給你的藥……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