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麥禮一怔,嗓音也嘶啞非常:“沒,扔掉了。”
理應如此。
單映童點點頭,慢慢坐到桌邊的椅子裏。
卻又想起那一天,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在她的床上睡得香甜,自己以為他藥效發作,大氣都不敢出,就是坐在這裏看書。
這……算不算是,有始有終?
單映童很平靜,整個人像是一片結冰的湖,冰涼且沒有波瀾。
她的心在直視那一幕的時候,已被狠狠撕裂成碎片,如今支離破碎地散落在胸腔中。
她覺得胸腔裏空蕩蕩的,這空曠使得她覺得冷,且反映緩慢。
姚麥禮終於開了口,他在不停地說著什麼,她卻神智遊離。
她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她不敢看他的臉,不敢聽他的聲音,她想攆他走,叫他滾,可是她連大喊大叫的力氣都沒有。
她就這樣默默地坐著,心灰意懶。
其實她知道他在說什麼,無非就是他喝多了,他不知道,他們什麼都沒發生,他們很純潔的躺在一起。
毫無新意。
其實這出劇目的開頭已經足夠老套。
酒後亂性,這個詞在單映童的世界裏,是一個極度墮落的詞彙。然而在姚麥禮那個華麗迷亂的世界裏,卻稀鬆平常,甚至不乏佳話。
他們不在意——不在意酒,也不在意亂,他們本就自製力薄弱,或者說,無需自製。
沒什麼可以製約他們,他們年輕且恣意,有恃又張狂。
那一天早上,不知有幾多人在亂,多多少少而已。
然而對單映童來說,關鍵的並不是程度。
酒醉後的姚麥禮,他不去撲別人,別人也會來扒他。
看他喝多,她應該亦步亦趨地看著他,不該放他繼續狂歡,自己卻獨個回屋。
可是,她為什麼要亦步亦趨地看著他?今後呢?
她這輩子都要這樣看著他?每一天?每一場?
倫敦是場將散的宴席,她打定這樣的主意去,可是,竟然是……這樣的……順利,卻讓她依然心碎如紙。
那一瞬間的傷心與痛楚,鋪天蓋地,遠遠超出她的估量。
原來感情無從控製,最初衡量收放的那把尺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能付出的不能付出的全都交付。
不知不覺間她早已□□裸地敞開在他麵前,任他翻轉下手掌,便可輕易決定她的生死。
她們反複地告誡她:當他給予你的快樂無法抵消他帶給你的痛苦時,你要記得喊停。不要等到輸光全部!
還來不來得及……現在喊停,來不來得及?!我已經是太痛!太傷了!
她打斷了姚麥禮,她說:“麥禮,我們分手。”語調虛弱,語氣堅決。
“你們兩個……你跟梅書,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想知道了。不要再說任何跟這相關的事情。我不想聽,我受不了。你不明白嗎?我們分手,了斷。
“我們,我和你,已經走的太遠了。
“一開始,我們在一起……我們在巴塞羅那,我們在普羅旺斯,我們在蘇格蘭……”
單映童語言淩亂,每個字都說得很吃力,眼淚終於在姚麥禮麵前決堤而出,“我曾經覺得,每一秒都很美好。而現在……”
姚麥禮本能感知到她接下來的話,他抬手試圖阻止:“童童!”
“現在,我不再快樂。姚麥禮,跟你在一起,每一刻都變成了折磨。”
一直試圖粉飾的,終於被狠狠撕開。
許多話,說出來就無可挽回。
許多話,說出口始知多麼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