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桃味膽識(1 / 3)

賀球球看見姚麥禮卻忽然指著他嚷:“美人舅騙人!”

姚麥禮挑眉。單映童也一臉意外。

“你說你也去過這些地方,問你什麼樣,你都是描述,每次讓你拿照片你都拿不出來!你吹牛!你看單小姨!”他噔噔噔爬到沙發上,指著最中間的照片說,“前麵的是單小姨,後麵的是大本鍾。”賀球球揮揮小手,小拳頭在相片上一按,狀似驗明蓋章,“單小姨到此一遊!”

姚麥禮凝視著照片上的單映童,眼神莫測,沉默良久。

賀球球得意不已,“沒話說了吧!不然照片呢?”

姚麥禮忽然笑了,然而那笑容太讓人心酸,他摸摸賀球球的圓腦袋,說:“照片我也有,跟你單小姨的相像得不能再相像。別說是背景建築,就連這天色、這風向、這大本鍾上的表針時間都是一樣的。就是我的照片上多了一個人。”

過往的那些畫麵,如此清晰浮現:在倫敦大本鍾前他們合照幾張後,單映童站在橋邊笑說:給我單獨照一張。心無旁騖的姚麥禮積極地拿著相機左比比右比比,揚聲道:映童,笑——燦爛點兒!

賀球球顯然聽不懂其中深意,一臉茫然。單映童卻心裏狠狠地一疼。

她聽見姚麥禮環顧牆上的照片低喃,“這麼多地方……我當時怎麼就沒想過要拍個單人照呢。”

這一夜單映童睡得很不踏實,各種夢境紛擾而來,牆上的照片在她腦中連成了電影,那些片段裏有那麼多他的真心和她的保留,她在夢裏看著當時的男孩女孩,悲傷不已。

早上掙紮著醒來時就要遲到了,她想起今天有一個重要的晨會,慌手慌腳地整理好自己跑出門,一邊愁著這高檔小區裏根本少有出租車進來,一邊懊惱著這回要耽誤工作了,抬頭卻見早該出門的姚麥禮靠在玄關處,若有所思地低著頭。

姚麥禮是個非常勤快的老板,雖然隻有短短幾天接觸,可好幾次勤奮如單映童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坐在餐桌前看報紙了,那神清氣爽的狀態一看即知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單映童不知他今天有什麼事還沒出門,也顧不上打招呼,拎起手袋衝過玄關就要出去。

身子猛然一滯,她有點兒茫然地回身看著被他突然攥住的手腕。卻聽他說:“我送你去,這兒你截不到車。”

她腦中亂成一團,覺得哪裏不妥,可轉了一夜的腦袋在看見他的時候完全停擺,她隻得憨憨地應了一聲,“哦。”

在車上單映童輕拍自己的臉頰試圖清醒一些,姚麥禮看了她一眼漫聲道:“沒睡好?”

單映童陡然有一種被看穿的狼狽,她有些無措地瞟了他一眼,卻見他的臉色也很是憔悴,她脫口問:“你也沒睡好?”

姚麥禮扯了下唇,答:“是啊,做了一晚上夢。”他頓了下,“你呢?”

單映童沒有吭聲。

姚麥禮對她的態度有所意料,歎口氣接著說:“我夢到好多以前的事兒,每一張照片拍攝的情景……當時我們如何說話,如何選景,如何挑選路人幫忙合影……你還記得嗎?”

單映童唇邊不自覺地帶笑:“不能找特別高大威武的男人,怕他們搶了你的金圈相機跑路;不能找上了年紀的人,因為相機太沉他們照出來往往影像會虛掉;最好找年輕的夫婦,帶著小孩的,既懂得合照的竅門,人又隨和有耐心。”

單映童語落半晌姚麥禮都沒有吭聲,她不解地望向他,“我說的有差錯?”

姚麥禮將車停到紅燈前,轉頭看她,目光莫測,“我不知道是該誇你記性好,還是該開心你其實也會時常溫習過往?”

單映童不語。

姚麥禮追問:“童童,是哪一種?”

他知道他等不到答案,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中,歎息道:“做,你不敢,說,你也不敢,你說你的膽識都用到哪裏了?是不是全都用在傷害我和逃避自己上了?單映童啊單映童,這就是你千辛萬苦經營的生活嗎?這是你想要的生活?”

單映童轉頭看著車外的車水馬龍,忽然鼻酸,她也鄙視這樣的自己,她將自己困在牢籠裏太久了,久到稍微一動,就覺得全身骨骼疼痛不已吱嘎作響,這個牢籠叫做“不要愛姚麥禮”。

麵對姚麥禮的指責她無言以對,卻覺得莫名委屈,自己好好的人生,怎麼就過程了現在這副沒出息的狀態,她抵著車窗恨恨說:“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姚麥禮無奈答:“對對,你說什麼都對,你想我承認什麼都可以,錯都在我,我從頭到尾大錯特錯,錯無可錯。可是,童童,我喜歡這個錯誤——如果你非要說這是錯誤的話。你呢?”

車穩穩停在單位門口,單映童失魂落魄地下了車。進門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她陪伴賀小遲的最後一天,回過頭去,他已絕塵離去。

有一個念頭在她心的深處逐漸形成,而後迅速膨脹,挨到下午已是呼之欲出,幾乎衝破牢籠。這是她要的生活嗎?她曾經無比確定。而曾經的曾經,在最初遇到姚麥禮的時候,她曾不顧一切地掙脫了一次,而在重遇後的現在,回到牢籠裏的生活是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如同姚麥禮所說,如果她的膽識還有剩,到底該用來逃避,還是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