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草木豐茂。
螢火自打嫁入攝政王府,時時處處有人服侍,不比從前。
那柳庭焉在新婚之夜聽她一席話,卻也是心悅誠服。連日來不曾逼迫於她,隻撥了三五個懂事的丫頭前來伺候,自己閑暇時也常過來探望,卻再未提及留宿同寢之事。
螢火心內明白,感念他此番赤誠。
螢火原侍候玄月公主,兼為昭陽宮中女官,打理出入行動、起居飲食等諸多事宜。現在忽然也有人替她鋪床疊被、梳頭淨麵了,反而覺得不慣。
空閑下來也是無聊,就向府中老管家要了籬笆剪等修剪花枝的器具,天天帶了丫鬟們打理園中草木。
她從小跟著廖太後學習侍弄花草,一為修身養性,二也算做些雜務。
這天晌午,螢火正帶了汀水、芷風兩個貼身丫頭在衡君園中料理那一片繁華盛極的牡丹。
黃的別致,紫的貴氣,白的純粹,紅的嬌豔……
五顏六色,五彩繽紛,直似將那高懸天際的雨後彩虹都灑入了園裏,潑濺的絢爛多姿。
“你們看,這一株開得雖盛,可惜分支過多了,側麵幾朵便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需要剪去才好。”螢火邊說,邊截去了旁邊兩枚較小的暗紅花苞。“就如同我們做人,總要懂得取舍。”
小丫鬟芷風正是豆蔻年華,心思單純,見主子這樣和氣可親,拍手笑道:“王妃真有學問,修剪花枝都能剪出番道理來。”
螢火剛要答話,卻被一個驕橫的聲音打斷了:
“王妃的道理,不就在這些卑微雜事中麼!”
遠遠的,兩個豔麗女子帶著一眾仆婦徐徐而來。
為首那人看去二十四五歲年紀,生得柔美妖冶,動人心魄,仿佛那牡丹叢中走出的花神一般。旁邊陪同的年紀略大了幾歲,也更肅穆穩重些。
螢火初到王府,並不識得這二人。可身邊的汀水、芷風都麵露了膽怯之色。
原來,那個美豔女子是攝政王最寵愛的側妃付若薑,雖然沒有立為正室,可她在府裏的威嚴作風儼然就是正妃模樣。她性格本就直率火爆些,更仗著王爺的寵溺,不把眾人放在眼裏。但凡有那不合她脾氣的,開口便厲聲責罵。所以下人們都懼她三分,莫不猜測著她的心意行事。
年長的一人卻也有來頭,她是當朝定國公李大人的侄女,名喚李馥嵐,更是攝政王最先娶入府的妾氏,比王爺的原配楚夫人還早兩個月進門。因她性情平淡不喜爭執,故很得王爺信任,自楚夫人過世後,王府一應大小內務都交予她打理。開始也還太平無事,後來有了付若薑,便每每生出些事端。隻不過李馥嵐心胸寬廣,常隱忍不發,兼有王爺周旋其中,付若薑也不好過於刁蠻。
日子長了,兩人表麵上倒也能說笑幾句,相約聽琴品茗。
說話的,正是付若薑。
付若薑妖妖嬈嬈走了來,斜了一眼螢火修剪了半邊的枝椏,哼笑道:“王妃何苦自己辛勞,做這下賤事。哎呀,妾身忘了……”她掩了櫻桃小口,故作惶恐的說,“王妃本來就是婢女之身,不做這些,可還能做什麼呢?”
話音剛落,跟在後麵的隨從便毫無顧忌的取笑起來,顯然是“領會”了主子的意思。
還是那李馥嵐實在看不過眼,暗中扯了扯若薑的衣袖,瞪了身後的仆人們。
螢火低垂眼眉,帶著幾分倦倦的笑意:“付姐姐說的是,螢火低微之人,隻會修剪些花草,於茶道琴技等風雅事卻不通,盼著姐姐得空兒教導一二。”
她原是敬畏之意,可那付若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偏覺得螢火有意挑釁,眉頭一擰,冷冷道:“這可不敢當了。妹妹是攝政王的正妃,豈能不懂撫琴烹茶?想是妹妹不屑與我談論罷了。”
螢火喟歎一聲,不與她分辯。隻繼續忙手裏的活兒。
付若薑見她表情淡然,心裏愈發有了怒氣。三兩步走過去劈手奪過籬笆剪擲在地上。
“王妃好大架子!”
“妹妹,算了。”李馥嵐看這事態不對,連忙拉住若薑,“妹妹剛才不是說,要去給王爺送紅豆羹麼?別耽誤了時辰。”
“這是怎麼了?誰惹得薑女發這麼大脾氣啊?”
正吵鬧著,柳庭焉自園外走來。早瞧見了這兒劍拔弩張的氣氛。
“王爺……”眾人躬身施禮。
柳庭焉徑直走到若薑身邊,攬過她纖細的腰肢,手指不斷輕輕撫弄,那刻意為之的小動作看得周圍人等臉麵漸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