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貌看他神色專注,也不好說些什麼了。她從小十分聰慧,做事學習從來都不講究苦幹,而是講究隨緣自然。稽原京從前也並無如此執著,不知怎會變成這樣?想來定是他的父母每日拿什麼前途、姻緣誘哄逼迫,才導致了這種情況。蔡貌不由為他心疼。
“原京有一請求,妹妹的琴藝上京人人稱讚,可否請妹妹彈奏一曲,也可解了我多日疲憊。”就算不能為他出力,為他舒舒心也是好的,蔡貌應下。
蔡貌使榴兒去拿自己的荊汐古琴,二人向杏林深處的綺羅亭走去。綺羅亭坐落在一座小山上,是綺羅林中的最高處,可俯瞰全景,美不勝收。
二人在綺羅亭中坐下,幼蟬、憐櫻為二人烹茶,不一會兒就看見小心抱著古琴的榴兒走來。“小姐,奴婢把荊汐拿來了。”榴兒小心翼翼放下古琴,向二人福了一福,站到二人身後。
蔡貌有三把古琴,一為荊汐,聲音清脆悠揚;二為流雲,聲音清冷曠遠;三為歸思,聲音醇厚幽然。流雲當日給了隨蔡知去任上的邱氏,邱氏出身世家,頗懂古琴,與蔡貌堪為知音。蔡貌之所以會送流雲給邱氏,也是因為流雲十分符合邱氏瀟灑清冷的性子。
而這三把中當屬荊汐最符合此情此景。
杏林白雪,中或有點點胭脂微紅,微風拂來,枝頭飄落,隨風旋轉紛飛。荊汐清揚,夾雜絲絲歡愉之情,撥弄琴弦,泠泠之聲,難掩相思之意。意境之美,無不讓人動容。
稽原京看著彈琴的蔡貌,隻見她神情專注,眉眼間一片清明,偶爾眨一眨眼,牽動著睫毛一顫,還有那緊抿的嘴唇和小巧俊俏的下巴,十分惹人憐愛,風一吹,揚起她發絲幾束,稽原京想他是有點醉了。
琴曲的相思之意越積越濃,就在這首琴曲達到高潮之際,忽聽得身後一聲嬌呼,二人齊齊回頭看去,隻見一位小姐摔倒在地,身邊跟著一名婢女,那婢女大驚失色,連聲驚呼:“小姐!小姐!”
稽原京認出這名婢女是傅玉修身邊的霧秋,接著看那位小姐抬起頭來,正是參知政事傅大人的嫡孫女。他快步走至她身邊,問道:“玉修,可有摔傷?”傅玉修放開捂住手臂的手,月白色撒花百褶裙袖上已經有鮮紅的血溢出來,可見傷的不輕。
蔡貌上前將她扶起到綺羅亭中坐下,一方麵使人去拿藥,一方麵問她手臂是否還能活動。見她活動並無大礙,撩開她的袖子,小心敷上藥粉,再用紗布纏繞幾圈,打上結。
稽原京見傅玉修放下了袖子,走上前來,他臉上有急色,語氣也不太好,“你怎麼想起來從下麵爬上來,你一個遠門都沒出過的嬌小姐,膽子竟然這麼大,你今天還好隻是摔了手臂,而且我們還在這,如若你一不小心踏空了,滾到山下去,又沒一人在你身邊,後果是什麼,你知道嗎?伯父伯母養你十幾年不容易,你要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對得起他們嗎?”他說到後麵語氣越發急衝,那位傅小姐被訓至此,一言不發,隻是低著頭睜大一雙眼睛,眼眶裏飽含了淚水,泫然欲泣,好不可憐。
蔡貌擺擺手示意稽原京不要再說了,又拿出了自己的帕子,替傅小姐擦了擦快要掉落的眼淚,柔聲勸慰,“這位妹妹莫要傷心了,身子要緊,原京哥哥也是著急關心你,雖然語氣不太好,可他也是為了你好。”傅玉修抬起頭來,對著稽原京一笑,那笑容有幾分歡喜,幾分柔情,幾分淒然,幾分可憐,十分豐富。“我知道,原京哥哥是關心我,隻是玉修不爭氣,總讓原京哥哥為我擔心。”原來是情敵來炫耀的,炫耀她與稽原京多麼的情誼深厚。蔡貌不由心裏冷笑,臉上卻不漏半分,“傅小姐這樣想就對了,也不知傅小姐芳齡幾何,我這聲妹妹叫的可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