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往前看，別看地，胳膊伸直，別動。”他幫我穩住車把，然後敲了敲我的胳膊，讓我把胳膊伸直。我照他說的做，一開始像隻僵屍一樣，但真的不再晃了，慢慢我的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就像一個人騎一樣輕鬆了。
“你還挺聰明的嘛。”程陽輕易超過了我，非要一隻手扶著車把，回過頭問我。
“跟聰不聰明有什麼關係啊……哎，當心！”
我和顧淼淼一起叫已經來不及，由於他一直回著頭，沒看到前麵停著的一輛車突然打開車門，車門幹脆地把他拍倒在地，下車的人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你……”
顧淼淼從我的後座跳下來，我也踩了地，可是我倆麵麵相覷看著地上狼狽到想發火都發不出的程陽，笑岔了氣。
“遇見你們倆就沒好事啊！”
他坐在地上大叫，路人都在看他，我走過去踢了踢他：“快起來，別丟人！”
我們三個不約而同想起了開學時那次的慘案，想起了後來程陽說過那件衣服後麵洗完還是有印子，突然覺得這段時間的隔閡刹那間消失了。其實所謂的隔閡，卻是因為不想要有隔閡，結果適得其反。
我們三個人終於又一起去吃飯，我和顧淼淼走在前麵，逛著那些小店，程陽無所事事地在後麵跟著，卻也不抱怨。
雖然冬夏都有校服，學校在校服穿著方麵管得不算嚴，所以夏天的時候，我們都仍然帶著冬天的肥大外套，以此來應付學校突查，而裏麵穿著的永遠是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不算多，也都很普通，裙子還都是及膝的。顧淼淼已經開始穿吊帶衫和牛仔短裙了。程陽不怎麼會穿衣服，雖然說男生可能大都沒有女生擅長，但他確實太過簡單了。永恒的單色連帽衫，白褲子或者黑褲子，牛仔褲也是最普通的款。經常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換衣服了，給人不愛幹淨的錯覺。
正是愛逞強的年紀，對自己好這件事還放在最後麵，男生即使在冬天也不願意穿厚重的衣服，甚至天寒地凍仍然穿著短袖打籃球。
在一家店裏，顧淼淼看上一件衣服，她問我好不好看，我自然還是說喜歡就好。她舉著衣服回過頭問程陽，程陽無所謂似的說：“好啊。”
“你看一眼再說。”
程陽故意不看她，把視線放在牆上掛著的一件大Ｔ恤上。
顧淼淼最後還是沒有買那件，可是三天後程陽的生日，她拿出了那件男款Ｔ恤。程陽也有些驚訝，但還是接受了，我發現顧淼淼雖然努力地想要裝成隻是隨便買了一件禮物，臉卻紅透了。
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顧淼淼喜歡上了程陽？
而我連那天是程陽的生日，都不知道。雖然我一個勁兒說“對不起”，程陽一個勁兒說“沒關係”，但我能看到他的失望。他失望的是他真的說過，但我真的沒有記。
可我還記得謝子希的生日。
我在學會自行車載人之後，夢見了謝子希。我並不時常夢見他，因為想不到他現在的樣子，曾經在信裏找他要照片，他卻怎麼也不給我。所以，即便是夢見他，仍然是小時候的樣子。
第一次騎的自行車，就是謝子希的。那時候我們在望年村，謝子希有一輛小小的自行車。
夢裏麵就是在望年村的黃土地上，我騎著自行車，謝子希在後麵追我，他越追我騎得越快，一不小心就軋到埋在土裏的石頭，車子翻得很狠，手肘和膝蓋立刻被血糊住，土都沾在上麵，麻木之中夾雜著刺痛。
我坐在地上起不來，哭到兩頰發脹，是謝子希用他還沒我粗的胳膊硬生生將我拽起來，拖回了家。他的自行車就躺在原地，他都沒來得及管。後來，自行車被其他小孩子揀了去，死活也不還給他了，他爺爺帶著他去那家要，吵得周圍街坊都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