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大祭。
天諾曾說,我要是死了,蛾子,我想葬在玉龍雪山那千年的冰川下麵。
周小蝶再一次回到了情人躍,狹長的山穀,蒼鬱的灌木叢生,不起眼的小花,努力地向上生長著,去爭取著那一米米殘留下的陽光。
她記得距離上一次,已經整整過去一年了,一年的光陰,點點細碎的小花,仿佛增添了不少,可那一株火紅的金縷梅卻看不見了,她記得那株花在這有情人雙雙喋血之地,開得如鮮血般妖嬈。
她依舊在夕陽中返回了大研古城,她翻看著他留下的一張張圖片,那些有著相同風景的圖片,她曾經以它們當作地圖。
古城的夜點亮在串串的紅燈裏,夜的黑色消失在朵朵的蓮花燈裏,晚風送來陣陣駝鈴聲,眼淚,卻在不知不覺裏滑落下來,落在唇角,有著苦澀的鹹。
這一座城,他的足跡走遍,不為沿途迷人的風景,隻為找到與她看到的,一樣的風景。
這一座城,她的足跡亦走遍,不再為在回憶裏忘掉一個人,而為了在回憶裏永遠地記住一個人。
他走了,她又來了。
來祭奠他。
她放飛了七盞蓮花燈,每一盞,代表他與她的一個月,代表他與她的一季月圓月缺。
而那七個月,僅有的七個月,卻會成為她一生無法抹去的傷痕。
束河放水衝城,冰涼的河水過後,斑駁歲月馬蹄印的痕跡積滿著水,腳踏過,一陣的清涼從腳底嫋嫋上升,水邊的酒吧裏,依然有人抱著電吉他唱著歌,歌手的聲音穿透麥克風,在清澈見底水麵遠遠地飄來。
“手心仍有一絲溫柔殘留,孤獨的夜是誰讓我等候,何時微笑變成一種奢求,就算時間倒流也無法挽留,”點一杯名叫“忘卻”的茶,靜靜聽,靜靜聽,那首歌卻是《依然在一起》。
依然在一起,縱使陰陽兩隔,縱使天堂在那遙遠的地方,縱使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趕上他的步伐。
她將那枚雨花石從上衣口袋裏取出,她坐在水邊看著手上的指環和石頭的光芒交輝相印,她告訴他,他們依然在一起。
穿過僅容一人轉身的小巷,路邊殘損的水車輾轉著河水的晶瑩與清涼,她看到了一叢輕風中怒放的金縷梅,火紅的色澤,火紅的妖嬈,攀爬牆角而過,開滿整片整片的牆。
她看到了一側金燦燦的玉米串,微風揚起廊下兩隻細長的宮燈,三個字赫然在眼前,“望月閣”。
望月閣,望月影,望月影下望月人。
這就是望月閣,這就是那隻弱小的蝴蝶在生命的最後盡頭帶他尋來的望月閣。
四方的庭院,兩層的木樓,納西的文字在牆上滿繪,寫滿了日月交輝。
她返回了大研,她將簡單的行李提出了“柔軟時光”,天諾說,他在那裏看了一整晚的月亮,彎彎的上弦月,如鉤。
段子璃找到了左青青,青青看著眼前這個帥氣卻一臉憂傷的男人向自己走來,她覺得自己的心在狂跳不已,她喜歡憂鬱高傲的男人,男人憂鬱的眼神,會讓她沉醉不能自拔。
可那個男人開口便問她,你認識周小蝶,對嗎?
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刻意回避著這個名字,她對不起她,她搶走了許賀,可她發現許賀的心底依舊永遠住著一個人,她走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