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個,那個女人,有著和小蝶一樣的麵孔。
她離他而去,她不喜歡活在一個人的陰影裏。
他請她喝了茶,那是她那一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茶,她看著那一朵淺綠色的花在水中無比妖嬈地舒展開細長的花瓣,淺淺的綠染碧整杯的茶湯。
茶香嫋嫋。
他說,這種茶叫“綠牡丹”。
她告訴他她所知道的周小蝶,她的破碎的家庭,她的殘缺的童年,她的倔強的成長,她的美人魚的身份,她與君沫磊無果的愛戀,甚至於她的電腦密碼。
她看著他來不及品完杯中的茶,便將兩張大鈔壓在杯底,起身奪門而去。
她看著這個優質的男人都不曾言謝,便飛奔而去。
他打開了她的空間,他一字一句地品讀完她留下的所有的文字,讀完後,他的心在痛。
她所有的文字,赫然停留在一年的麗江,一年前,他在從麗江飛江城的航班上邂逅了她。
那時的她,活在悲傷的記憶裏,可心卻還活著。
他看到了天諾所有發給她的文字和圖片,他從不曾想過,這個工作中無比嚴肅的男人會用如此的方式叩開一個女子的心門。
他在電腦前坐了良久,他發現她依舊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喜怒與哀樂。
他最後看到了攜程的訂單回執,他終於發現,她再一次去了麗江,就在三天前,就在他依舊滿世界找尋她的時候。
她又去了那座城市,那座城市,於她,寫滿了痛苦的回憶。
從大研到束河,一段顛簸的路,段子璃毅然走進了這座夕陽籠罩下飄著馬糞氣息的小城,他一路找到了“望月閣”,他篤定,他能找到她。
殘陽似血,枯萎的藤,斑駁的古道,掛著鏽跡斑斑駝鈴的馬從身畔飄然而過,周小蝶記得在許賀的大副海報上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可那一副畫,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少了那麼點睛的一筆,整副作品,如同失去了靈魂。
沿路的串串紅燈開始在夜色中燃起,突然而來的小雨清涼地濕潤著空氣,她撐著傘,依舊轉過那窄窄的小道,踩過那一級一級泛著紅潤色澤的青石板路,她訂了二層的房間,她猜測著雨後,她能不能在那裏看到彎彎的上弦月。
他聽到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偶爾稍稍的停留片刻,他躲在廊下,看著宮燈在細雨中飄搖,客棧老板站在那一叢金縷梅下說,一位姓周的小姐剛剛訂了二層最盡頭的房間,他說,我就要她隔壁的那一間。
他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及踝的長裙,沾染了些許雨水的濕痕,那是一條墨綠的長裙,他喜歡的顏色。她撐著一柄傘,一手提著小小的旅行包。
他迎了上去,他的手接過了她的包,那一刹那,他熱血沸騰。
他找到她了,從此,他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
她停了下來,她嗅到了陌生且熟悉的淡淡的香氣,像鬆香的味道,淡淡的一飄而過,她從傘下看到了他,他的眼底,她看不透的複雜神情在變幻莫測。
“是我,我找你,找到了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