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之相,無福消受;

長壽之命,一生多舛;

金玉良緣,諸多劫難。

這便是天兀師父給我批的命相,好亦不好,壞亦不壞,總結起來便是‘坎坷’二字足矣。

我生來便與常人不同,易招惹精怪陰魂,時常精氣流失,命在旦夕,因此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便把我送去了來雲山白鶴觀,拜於師父門下。師父學識淵博,修為極高,年紀輕輕修行便已登頂觀中第一,因此眾望所歸成了觀中主事,我便是師父收的第一個徒兒所在。

師父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萬遍,其義自見,於是我在觀中十年便讀書了十年,因此讀書便成了我的一技之長。不過上天待人公平,予我讀書之長,奪我身法之短,哪怕是數年歲月過去,我的身法拙劣依然是師兄們心中的笑柄,好在我自幼心胸寬廣,不做絲毫計較,日日與師兄弟們歡愉廝混,日子倒也過得逍遙。

桑海滄田,歲月變幻,轉眼十年已過,到了我下山之期。

記得那日我起了個大早,決定用我‘精湛’的廚藝好好犒勞各位師兄們對我平日的關愛。炊煙嫋嫋,香氣四溢,早飯不久便已備好。我便去了長樂殿準備喚做早功的他們吃飯,卻發現長樂殿中空無一人,就連平日裏‘陰魂不散’的師父亦沒有出現。

我尋遍觀中裏裏外外,角角落落,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不見,於是隻得啟了慧眼,慧眼可辨萬物,可我並未發現妖怪之跡,亦未發現施法之痕,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何會消失。

我的情緒漸漸低落,想著是不是平日裏太調皮了,惹得他們不高興,所以今日便不願見我,因此心裏空落落的,漫無目的在觀中遊走,試圖找到與自己捉迷藏的師兄弟們。

沒想到半個人影未找到,卻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天書湘,這天書湘乃白鶴觀另一個藏書閣所在,是我在觀中十年從未踏足過的地方,這是白鶴觀眾所周知的禁地所在,除了師父,無人敢在此處多做停留。

想起初來觀中之時我時常偷偷前來想要看個究竟,卻每每被師父逮個正著,不是被罰一個月麵壁思過就是被罰抄經書三百遍,在如此嚴厲的懲罰下,我漸漸收起了好奇之心,這一收就是數年。

書閣外,庭院整潔幹淨,閣樓一塵不染,我亦是許久未來這處藏書閣外‘溜達’,記得上次被師父撞見時已是三年之前。

我的低落漸漸被對天書湘的好奇代替,今日離別不知何時才歸,觀中空無一人,不正是一觀天書湘芳容的好時機。我熟門熟路的打開了師父自以為藏得十分隱秘的暗格,取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回到了天書湘門外。

三年,晝夜更替,歲月流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我不再是那個懵懂的我,也不是那個對道法一知半解的我,更不是那個多次立於天書湘門前都未發覺異常的我。因為這次我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道意自書閣中傳出,這股道意乃我門道家十八式中最後一式—雷雲錮的氣息流轉,雷雲錮是一個強大的封印道法所在。

有雷雲錮所在的地方,那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我的好奇心被這若有若無的道氣深深吸引,不知這藏書閣中有什麼需要道家第十八式禁錮的。於是不再有絲毫猶豫便開了鎖,隻聽哢的一聲脆響回蕩在書閣中。我回頭看了一眼師父平日裏最愛神出鬼沒的地方,清風徐徐未見半點人影,我緩了緩心虛,掀開了門。

門開的刹那,隻覺一道冷風莫名竄出,惹得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我定了定心神,想要仔細感受那絲道意的源頭,卻發現這書閣中並未有雷雲錮的影子,似乎剛剛在門外的感受是我的錯覺。

當時的我,轉瞬便被偌大的藏書閣吸引住了,隻見層層泛著古樸氣息的書架立於眼前,整齊有序,一眼望不到底,規模比東側那書閣大太多太多,我驚奇它的規模,更驚奇書架上的空曠。那些本應放滿琳琅滿目書籍之架上皆空無一物,我能想象這書架上曾經定放過無數的書籍,浩如煙海,可似乎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跡。

那時的我卻並為因此失落,而是遊走於排排書架之間,想象昔日此處該有的書香之氣,該有的浩瀚知識。也許是片刻,也許是更長時間,我終於來到了最後一排書架之前,看著空蕩蕩的書架,我心中有些莫名的悲涼,那些書到底去哪了,又為何師父不準我們進入這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不過這兩個疑問恐怕隻有師父才能回答,而我不敢去問他老人家,主要是懼怕那些不近人情的懲罰。就在我苦思無果想要出去之際,卻莫名的摔了個踉蹌跌了個狗吃屎。我翻身爬起,揉了揉自己可憐的膝蓋兄弟,卻發現眼前多了個東西,色黑,形方,模樣有些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