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2)

她明明在看著他,恍惚又覺得不是,似還是多年前,她仍是那好奇懵懂的無名公主,在玉苑裏見到他,瓊玉階上卓越慵懶的風姿,眸光狐媚而迷離停到她臉上,輕笑喚她“美人花”。

她眸光沉靜似淵,似是淬了水的墨玉,隱有冷意滲出來,女子看他,莫不嬌羞,如此毫不避諱的倒是少數,他不覺興味的微微彎唇,她卻輕輕別眸,緩聲笑道:“臨觀有要事請教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赫連瑜乃是異國皇子,雖為本國質子,卻甚得帝心,破祖製掌握朝中重任,已為聖上左膀右臂,又得“第一美男子”之名,宮內外女子莫不向往,皇帝曾也在人前笑言:“恨其不為朕子也”。皇帝六子夭折,經此一說,人便戲稱他為六皇子。自此以後,宮內外女子越發費盡心思接近,上官昭平日最是厭惡此等,聽聞上官漫開口,頓時氣得麵色緋紅,竟不等赫連瑜有所表示脫口而出:“不準!”

上官昭向來驕縱,在赫連瑜麵前卻有所收斂,此話一出隻覺不妥,卻聞赫連瑜低聲一笑,低沉開口:“殿下也應看到了,微臣陪昭陽公主遊禦園,實在難以分身。”

上官昭抿起精致的唇線,眸光在他麵上一瞟,笑意裏有著張揚的得意,似是禦花園裏的牡丹花,毫無顧忌的在日光下璀然綻放。猛的見上官漫拽地的裙下玉足微露,皓白剔透,竟似將那羽裙比了下去,光天化日之下,竟將肌膚竟露於人前,頓時麵紅耳赤,偷眼一看冷眼旁觀的赫連瑜,隻怕他也看到,拂袖斥道:“還不退下!”

顯然駕士們也已看見,紛紛轉眸,眼神遊離,赫連瑜大半身影都隱在淡影裏,眸光明滅,一時難以捉摸。

她知他會拒絕,宮闈之事,外臣自不願插手,她今日著裝如此,睿智如他,定早已猜出不同尋常,即便他不願,她偏偏要將他拉進來。抬起頭,長睫濃密打在一處,帶著幾分迷離妖嬈,她聲音清潤好聽,響在耳邊便如笛聲一般:“若我說的要事,事關大人前程呢?”

他聞言眯了眸,定定望向她。

她亦含笑仰頭回視,那幽幽的眸子裏,有她所有的堅持、期盼,以及那年相見的熱切,卻漸漸彌漫起水霧,似是花枝滾動的凝露,又似那晚初見的悵然所失。

朝陽早已升起,驅散薄霧,淡影斜斜投地,再不快些,隻怕來不及,驀然抓緊了裙身,手心竟生出汗來。他是刑部尚書,多少奇案在他手中偵破,眼神自是犀利不同尋常,隻似有一隻手,撕破衝衝偽裝,將她毫不留情的揪出來,隻覺快要支持不住,他卻轉開臉來對上官昭道:“請公主稍等片刻。”

上官昭神色似怒似怨,分明不願,他俯下身低低在她耳邊幾聲,上官昭頓時飛霞滿麵,雙手握拳在他胸前亂垂,他含著笑輕輕將她手握在手裏,上官昭輕啐一聲,抽回手轉臉不再理他,卻吩咐絲竹又起。

赫連瑜下得輦來,車輦駛過,並不走遠,僅在不遠處等著他。他一身藍底的常服負手立在漢白玉石磚之上,衣決飄飄,隻立在那裏便覺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可他氣勢太強,竟讓她不敢近身。他麵無喜怒,倒似是談論公事:“殿下,微臣隻給你半刻鍾的時間。”他目光掃過來,似有幾絲警告:“事關前途的話,還是不要說了。”

她低眉斂目,淡笑:“大人怎知我要說的與大人的前程無關。”

他顯然不耐,蹙眉去看花枝下細碎的影子:“你的時辰不多了。”

上官漫定了定神,亦是含笑:“我雖在深宮,可朝堂之事也略知一二,太子與父皇並不親近,四皇子與七皇子卻頻受父皇嘉賞,朝中甚至傳父皇有廢儲之意,太子與兩位皇子隻見明爭暗鬥,必定暗中拉攏大人。”她頓了頓,輕輕掃他一眼:“以大人的性子,自然不會與他們為伍,可是這也定會得罪兩位皇子一個太子,此時大人若娶了昭陽,豈不是甘願當那眾矢之的?”

她眼眸黑白分明,看去竟覺帶著冷意,聲音極是軟甜,入耳隻覺纏綿的濃情,那幾個字從她唇中吐出來,卻不免讓人一稟,她道:“大人,你我都知,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