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瑞麵上無聲息的笑意掠過,穿過室內層疊淡影,便見赫連瑜一身紫色官服沐浴在窗外漸漸變暖的日光裏,鐵梨纏枝牡丹紋卷書案上堆積如山,襯著他刀削一般的輪廓。
青瑞將公文一一驗過,不禁皺起濃眉,道:“這左侍郎弄錯了不成,竟將這種小案子拿了來。”
赫連瑜挑眉:“左侍行事嚴謹,鮮少出錯,既然拿來自有他的道理。”
青瑞信手翻了一下:“天闕街一家棋社被搶……”他道:“定是寒玉笙的人做的,這家主人倒是倔,長此以往,隻怕屍骨無存。”
赫連瑜隻沒有聽見,眸光閃爍,低低重複了聲:“棋社?”
青瑞不知他為何對此產生興趣,道:“是,開的時日不久,被砸了一幹二淨。”
赫連瑜眯了眯藍眸,忽而輕笑:“咱們去瞧瞧。”
在後門停下,剛下了馬車,隻聞一聲:“殿……不,公子!”聲音震得瓦楞亂顫,倒是讓她驚了一下。
一個黑影飛速閃至她身前,她隻來得及看見洪飛發紅的雙眼,他已將她護在身後,劍拔弩張的姿態瞪著不甘做車夫的林平,洪飛沉聲道:“公子,請您離遠些。”
林平一挑眉:“怎麼著,想打架,我可早就手癢癢了。”他一雙朗目掃過洪飛身上,笑道:“喲,還是位官爺,不怕被革了職麼?”
洪飛麵色陰沉,齜目道:“小子,你找死!”便要拔劍,隻被人擋住,那聲音清冷傳到耳側,卻讓他心裏一鬆,上官漫道:“不要亂來,他沒把我怎樣。”
洪飛才緩緩收回兵刃,林平“嘁”一聲,對著上官漫一呲牙,哈哈笑著駕馬揚長而去。
“殿下您沒事吧。”
洪飛驚魂未定,又不敢隨意碰觸,目光掃過她周身,隻怕有一絲紕漏,待上官漫不悅沉臉,洪飛才覺失態,麵紅垂下頭去。
上官漫彈彈衣袖:“去給我找那老丈來,我先回去。”
洪飛才想起來:“殿下,刑部尚書赫連大人在主廳等您。”
她本能回絕:“就說我不在。”話音未落,隻聞身後有人低笑:“原來公子也在這裏。”
回眼隻見赫連瑜帶著青瑞杜明踱步而來,一品的紫緞官袍,仙鶴錦繡補子,衣擺浮動,似有流水瀲灩,襯得他眉目倒生了幾分魅惑。
上官漫身子一僵,隻得笑道:“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他深邃眸子凝到她麵上,緩緩走過來,笑道:“我與公子之間,還在乎這虛禮做什麼?”卻親昵環住她纖肩,絕對的占有姿勢。她頓時寒毛倒立,身子猛然一滯,洪飛雙眼瞪如銅鈴,失聲叫道:“大人!”
他頓住步子,掌心扣住她肩頭,似才注意到他,一記眸光掃過來,寒如酷冬:“何事?”
洪飛額上青筋暴起,隱隱牙關暗咬,終在他注視下垂下頭去:“卑職洪飛見過大人。”
他漫不經心的“唔”一聲,攬了上官漫便走,她怎會沒瞧見洪飛疑惑震驚的目光,不禁尷尬掙肩,被他修長指尖一箍,卻是半分也動彈不得。
青瑞道:“大人要請公子回去協助辦案,閑雜人等先行退下。”這話分明指向洪飛,洪飛狠狠一別頭,拱手道:“卑職告退。”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她剛欲回頭,隻聽他在她耳邊低笑:“小姐遇難,卻去找了旁人,實在是讓我難過。”一旁白牆灰瓦,檳榔眼裏碧樹清幽,映的他眉目如畫,哪裏有半分難過的影子。
她不禁笑了:“能讓大人難過,真是在下的榮幸。”本是調侃,話一出口,竟是愴然,赫連瑜不禁轉臉瞧她,眸光明滅。
幾乎被押送進了刑部,赫連瑜一路攬她進了室內,匆匆而過的郎中行完禮,目不斜視而過。
“上茶。”
剛踏入室內,赫連瑜才鬆了手,緩步在主座上做了,郎中捧了查來,旋即垂手退下,她環顧四周,琳琅滿目的公文書架,布置的條理分明,滿滿的嚴謹肅穆味道。唯有右手邊擺放的博古架旁,數十盞淺翁整齊擺放,她不禁就近探身看過去,水中色彩斑斕的五尾小魚歡快遊動,掀起細浪屢屢,煞是可愛,忍不住伸指逗弄,卻驀然被緊緊握住。
她詫然一驚,唯見赫連瑜嚴肅的神情,半晌唇邊一抹笑意:“這樣沒有防備,可如何是好。”另一手抬起,青瑞立即送了魚食過來,隻見他麵無表情的扔進淺甕,那鮮血淋淋的魚食刹那被分食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