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漫無言以對,真是悲哀,她與柔妃,不過皆是男人間爭鬥的棋子罷了。便在這出神的一刹,猛然驚覺背後有人,驚詫回身,有力而冰涼的兩指準確無誤的掐住她的咽喉,她動彈不得,隻聽手的主人笑道:“殿下還是老實點,若奴婢一不小心滑了手,駙馬大人可要心疼了呢。”
聲音聽著年輕,想來是個功夫在身的宮婢。
柔妃已站起身來,輕輕彈衣:“好戲已經開始了呢,殿下不如在一旁看著。”
柔妃披了件絲袍徐徐進殿,那丫鬟將上官漫四肢綁了,堵住唇齒讓她難以說話,帶到隔間,隔著雕花壁,殿內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柔妃剛剛倚到美人榻上,一身穿藍底緙絲的常服的男子疾步進殿,正是赫連瑜今日穿的那件,那人低著頭,隻看不清神情,卻直直經過殿中往後殿去了,上官漫腦中念頭閃電閃過,驀地掙紮起身,三哥,不要追進來,這是陷阱!
柔妃突然盯著殿門口輕輕一笑,雜遝腳步聲響起,一行人急匆匆衝進來,打首的絳袍金冠,正是當朝太子。
上官漫隻覺有什麼在心中“砰”的碎裂,重重跌落下去,她激烈掙紮,哪怕太子能在皇帝來之前撤走也好,那宮女手勁極大,將她按得半分動彈不得。
太子見殿內隻有柔妃一人,蹙眉道:“搜!”
“你好大的膽子!”
殿門外驀地響起皇帝冷喝聲,伴隨腳步聲,皇帝明黃龍袍踏進殿裏,臉色鐵青的狠狠盯著太子:“你帶了人跑到關雎宮是想做什麼,想造反麼?”
柔妃疾步撲到皇帝懷中:“官家,臣妾在榻上小憩,不想太子殿下帶著人衝進來,欲要對臣妾動粗。”她捂麵慟哭:“臣妾再無顏麵麵見聖上,臣妾願以死明誌。”推開皇帝便直直往漆柱撞去。
親眼目睹華陽撞柱的皇帝隻覺眼前一晃,似有腥味無邊際湧上來,狠狠在他心中一擊,他駭然大呼:“截住柔妃。”
內侍忙去攔她,也隻阻了半個勢頭,“砰”的一聲柔妃軟軟倒地,皇帝欲要上前,身子猛然一晃,似要跌下去,驚得曹德忙上前扶他,皇帝隻得扶住曹德胳膊喊:“快宣禦醫。”
柔妃被抬到隔間診治,須臾內侍急急通稟:“好在娘娘柔弱,力氣不大,隻磕破額角。”內侍再未說下去,隻在曹德跟前低語幾聲,曹德麵上泛起喜色,卻瞧見皇帝臉色,忍了忍,並未通傳。
皇帝眼中怒火直燒,指著太子字字從牙縫裏擠出來:“你眼裏哪裏還有朕!”
太子急急辯解:“請父皇明察,兒臣親眼看見赫連瑜進了關雎殿,隻要著人搜查……”他一眼看到皇帝身後的赫連瑜,一身藍底緙絲的常服,因立在人群裏,麵上大半陰影遮掩,看不清神情,太子隻覺似是看到暗夜裏遇上的狼,雙眸幽幽散發寒光來。
那一瞬他才驚覺,自己鑽進了人家設計的圈套裏。
皇帝果真勃然大怒:“子清一直跟在朕身邊,你還有什麼理由,通通給朕講出來,私闖後宮殿宇,你可知道是什麼罪!”他胸口劇烈起伏,額角暴起青筋,想是氣到極點,大口大口喘氣,嚇得曹德一個勁的勸:“聖上息怒哇。”
想來任他說什麼皇帝也不會聽進去,太子緊緊抿著唇,抬起頭來冷冷盯著皇帝。
眾人大驚,嚇得皆斂聲屏息,皇帝也驟然睜圓了目盯著太子,氣的臉色都白了:“好好,朕的好兒子,你不是不想要這儲君的位子麼,朕成全你。”
一句話隻如鼓槌敲打在眾人心中,有驚有喜,卻一幹跪下身去,娥冠錦衣伏了一地:“請聖上三思。”
皇帝幾乎咬著牙說出最後幾個字來:“朕意已決。”他說完臉色已近蠟白,身子搖搖欲墜,幾欲背過氣去,眾人見他如此,也忘了皇帝未叫眾人起來,疾呼:“聖上”紛紛圍上去,曹德努力還顧得上別的:“禦醫,快宣禦醫!”
眾人趁亂出了關雎殿,唯剩了太子立在殿中,身後宮女不知何時鬆開了她,繩索也被解開,她慌忙解下束縛。繞過花壁幾乎撲搶過去,十指扣近他胳膊上的錦衣裏,呼吸急促的催促:“三哥,快去,詔書未下,一切還都來得及。”
太子眼中唯有迷茫仿佛和著血淚,沒有焦點的落到她身上,看得她心裏隱隱發疼,上官漫一跺腳:“快去呀!”太子身子一震,眼裏才有些神采,上官漫還欲催他,卻見一行禁軍衝進殿裏,金戈碰撞,鏗鏘有聲,個個瞪目把劍,看見她在這裏才抱拳道:“殿下請讓開,屬下等奉命帶太子殿下去刑部接受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