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鬆了臂,撤揚了臉雙手攀住他寬肩看他,她淺蹙眉頭,醉眼朦朧的恍惚瞧他:“陛下可希望我恢複記憶?”
他微微一怔,深邃眉眼裏亦是暗湧情愫,尚未開口,她急急伸指掩住他微動的薄唇,寂寥苦笑:“我怕是不好了。”她眸子亦是如他一樣的憂傷:“我怕我後悔記起你,又盼著記起你,想知道之前我們是什麼樣子。”她看他許久,顫著唇揚起臉,闔目大顆的淚珠自眼角滾落下來:“不要讓我後悔。”
他聞言深深看她,扶住她的臉輕吻她略淺紅唇,輾轉溫柔吻去她臉上淚痕,她頰上滾燙緋紅,氣息急促,一手緊緊抓住他衣襟,他深深看她一眼,終啞聲笑著開口:“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忍了。”猛推開一側矮幾,轟然作響,幾上棋子散然落了一地,他捏住她的下巴,傾身吻下來。
風吹灌過來,身後玉珠亂碰幔帳狂舞,她腳上足環隨他動作泠泠作響,他修長指尖滑過裙裾絛帶,衣衫落了一地,撚熟流暢如往日,他的唇落到她灼熱顫抖的身體上,她亦柔情吻上他的臉,十指相扣,唇齒交融,皆是彼此氣息,意亂情迷裏,她隻覺滿室的薄荷香,隨著急急鈴鐺碎響,一聲聲繞在耳畔,充斥著濃重呼吸聲,衝入雲霄般衝擊到靈魂深處。
兩年前赫連瑜登上大寶,蘇流瑾入主皇宮,宮中格局曾由她主持,大刀闊斧修葺一番,原來的乾坤宮鳳棲宮早已失去原貌,各改了名字,如今赫連瑜的行宮也是另選殿宇,因此蘇流瑾所居住的寢殿乃是赫連瑜下旨另行建成,因殿名取了多次蘇流瑾皆不滿意,索性稱作無名殿,宮中之人哪裏敢這樣稱呼,因殿芝在西,天庭西王母亦是位於西邊,其中瑤池聞名於耳,宮人便尊稱西瑤宮。
赫連闕陪蘇流瑾說了會子話,蘇流瑾言中並不提上官漫,隻問他住行吃用,他稚聲一一答了,正見一大宮女垂首進殿,顯然是有人求見,便知趣告辭,蘇流瑾倒也未留他,隻賞了他一些精致點心,赫連闕交給丸子,跪地謝恩,才施施然出了殿門。
自然有內侍引他出殿,赫連闕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忽而蹙眉凝神苦思,忽而低歎,丸子抬了抬眼看他,赫連瑜將胖胖的手指放到粉嫩唇上,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襯著內侍不注意一溜煙滾到旁邊假山後,內侍聽到動靜,正要去看,隻這一錯眼的功夫,丸子端著托盤突然開口:“殿下,您去哪裏?”拔腿便向外跑。
內侍再看去,果然不見了赫連闕,驚得曆時一身冷汗,丸子突然看了他一眼,隻將手中托盤交到他手裏,內侍詫異看他,丸子出聲威脅:“不許動,這可是太後親賜的點心,如今天熱,可別讓它搜了壞了,若有個閃失,就拿你毀壞禦物之罪。”
那內侍品銜不高,聞言隻差哭了,迭聲說出幾個“這”字,丸子看看左右,朝他招手,那內侍果真附耳過來:“我們殿下的脾性你是知道的,最愛捉弄人,你若是被他拿住,十條命也不夠抵,我教你個法子,隻要到通風涼快的地方守著,定不會出了亂子,我這就去尋殿下,你快去吧。”
那內侍對他感激涕零,捧著托盤苦著臉奔出西瑤宮去。
隻這說話的功夫,赫連闕已偷偷摸到太後寢殿,他身量小,又極是靈活,自然不易被發現,襯著宮女們在臨殿的小間離沏茶,刺溜便鑽到桌旗下,隻聞有個宮女問:“姑姑,可是來的什麼客?”
被稱作姑姑的大宮女便啐一聲:“這哪裏你可以問的。”接下來語氣卻有些輕慢:“若是稱客還抬高了她。”便又是一陣耳提麵命,不過須臾,宮門們皆散了去。
赫連闕才支起耳朵聽殿內動靜。
隻聞太後竭力鎮定的語氣略略發顫:“他當真這麼說?”
“是,她將宮人皆屏退了去,陛下因著匆忙也是隻身前去,因此奴婢得以靠近,聽見了陛下對……對她說的話。”
這聲音極是耳熟,赫連闕握在桌下捏了捏小下巴,才哼哧哼哧爬出來,點開雕花花壁的鏤空窗紗,瞪著藍眼睛看過去。
蘇流瑾著一襲青色錦裳飛速撥著腕上的紫檀佛珠,在窗前踱步,下首立了一身穿緋色宮裝的女官,殿外日光漸漸偏斜,映在殿內金磚之上,立著人影錯雜,光怪陸離,蘇流瑾麵色平靜,卻猶遮掩不住眸中震驚,雙手竟微微發起抖來,闔上眼竭力開口:“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