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聲斬釘截鐵的“斬”,三聲天崩地裂般的炮聲響起,硬生生的壓住了金崇略的喊聲。
斬奸台下“唰”的一聲,一百零九把鋒利的鋼刀一齊舉起,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淩亂了金崇略的雙眼。
緊接著,怵目驚心的一百多道閃亮的弧線劃下,如同一百多道閃電;一百多道熱血濺上半空,如同一百多朵絢麗的映山紅;一百多顆人頭砰然落地,如同一百顆西瓜瓜熟蒂落。
正得意忘形的張越,尚未完全反應過來,便覺頭頸下一空,便飄了起來,就在那一刹那他的雙眼驀地看到了自己那斷頸處正在噴血的身軀。
那頭顱滴溜溜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他的意識尚未完全絕息,雙眼圓瞪,定定的望著斬奸台上……
現場一片死寂般的沉靜,眾洛陽百姓何曾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的砍頭場麵,紛紛被震撼住了,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
謔謔謔~
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山崩地裂般的歡呼聲,又夾雜著喜極而泣的哭聲,緊接著又有人敲響了鑼鼓聲,現場的百姓就地舉行了一場狂歡盛宴……
金崇略呆呆的望著那滿地的鮮血和人頭,指了指趙皓,竟然氣暈了過去,幸得身旁的侍從扶住,驚得趙皓飛一般的奔了過去。
……
欽差行轅。
書房之內,金崇略滿臉焦灼的在房內踱來踱去,驀地一跺腳,指著趙皓就罵。
“當眾抗旨之罪,我可以替你敷衍過去,然則擅殺士大夫,公然違背太祖遺訓,你……你出大事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劈頭蓋臉的罵道:“近年來閹黨和蔡京兩黨相爭,敗壞朝綱、把持朝政、魚肉百姓、陷害忠良,朝中忠直之官無不迷茫無措,今幸得公子挺身而出,強鬥奸佞,力壓賊臣,令我等如同撥開雲霧見天日,奈何……奈何公子如此不自重!我大宋朝立國一百五十年,未嚐殺士大夫一人,公子如今一殺便是近百人,便是……便是官家也不敢如此!公子釀此大禍,不但蔡京等賊必當群起而攻之,宗正會那裏又豈會善罷甘休?更有,更有天下千千萬萬的士子,隻需稍經別有用心之徒煽動,必然爭相對公子口誅筆伐……如此一來,就算官家想保公子,也是決計擋不住的!”
金崇略越說自己心中寒意越濃,回頭見得趙皓雖然被他罵的不做聲,卻是滿臉毫不在乎的模樣,不禁心中愈怒,猛地又是一跺腳,惡狠狠的指著趙皓罵道:“孺子……不可教也!”
他情緒激動的劈裏啪啦的一頓連吼,吼完這句話,滿臉通紅,竟然不住的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皓原本一直端坐不動,靜靜的聽著金崇略連珠炮般的教訓,眼中滿是笑意,見得金崇略這般模樣,不覺也慌張起來,知道這老爺子是真生氣了,急忙上前扶住他,將桌上的茶水遞上。
金崇略喝了兩口熱茶,這才緩過神來,臉上已是滿臉悲戚,喃喃自語道:“此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趙皓微微一笑,神色依舊淡定從容,語氣不緊不慢的勸道:“大人不必擔憂,趙皓雖然少年血氣方剛,但絕非魯莽之徒,若無應對之策,豈敢如此決絕?”
金崇略神色一愣,滿臉不信的神色:“太祖誓杯遺訓,就算是官家都不可違背,你何以應對?”
趙皓湊到他耳旁,如此這般輕輕的說了一通。
金崇略的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眼中又露出一絲光亮,微微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隻有如此了,但願公子能過此關……既然如此,老夫先回京城,也好給公子做個內應。”
兩人又商議了許久,金崇略才神情凝重的離開。
……
汴梁城,南門。
城門口,繁華如舊,大隊大隊的百姓排隊等著入城,又有大股大股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從城內湧出。
駕駕駕~
轟隆隆~
叩噠噠~
一陣巨大的喧囂聲自南麵方向傳來,城樓上的守衛抬頭望去,不覺怔住了。
隻見數百名騎者簇擁著一輛馬車急速狂奔而來,那馬上的騎者,個個身形矯健,身著清一色的紅色衣袍,腰懸長刀,胯下的坐騎皆是七尺多高的雄健駿馬;眾騎中央,則是一輛裝飾金碧輝煌的馬車,那馬車之前是三匹白色的駿馬並駕齊驅;在那馬車旁邊,又有一騎掌著一杆紅色大旗,上麵繡著一個大大的“楊”字。
“親從官……我的天,那是楊太傅的車馬!”有人失聲驚呼。
話音未落,便見數騎親從官飛馬而來,朝城門口一亮腰牌,高聲吼道:“太傅大人即將入城,速速清道,誤了大人入城,必將治罪爾等!”
城門口頓時騷動了起來,城門內衝出十數名禁軍,手執皮鞭對著人群劈裏啪啦就是一頓亂甩,驅趕著排隊入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