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事兒千奇百怪,戰場啥事兒都能發生,至於勝敗那更屬常事,不過若是因己方炸營而導致的慘敗無疑是為將者最不願意麵對的事了,往往規模越大的軍隊越怕遇上這等不戰自亂的炸營,就算無敵趁亂來攻,己方的軍心士氣也必將受到嚴重的打擊,軍心一散,隊伍可就不好帶了。李貞也算是帶過兵、打過惡戰的人物了,可卻還沒遇到過炸營的事兒,頭一回遇上此等蹊蹺事兒,還真是有些子心急火燎的,無他,那起子羽林軍的戰力雖不放在李貞的眼中,可畢竟全都是老爺子的親軍,真要是玩出個傷亡慘重的結果來,李貞麵上無光還是小事,如何跟老爺子交差才是件頭疼的大事。
他媽的,這裏頭一定有蹊蹺!李貞下完了吹號集合的命令之後,黑沉著臉看著火光衝天的馬廄,心中一陣的抽緊——李貞是沒遇到過炸營,不過對炸營的事兒卻聽得多了,知道炸營一般情況下是發生在夜深人靜的時分,而此時全軍上下正在飲宴,酒才剛喝上沒多久,壓根兒不存在酒後胡為的事情,照理是沒有發生炸營的可能性,就算馬廄失火會引起一場大混亂,卻也不至於到炸營的地步,可如今號聲已經吹響,可聽令前來中軍大帳集結的士兵寥寥無幾,滿軍營裏混亂依舊,喊聲、嘶吼聲響成一片,不時還傳來一、兩聲傷者的嚎叫聲,火勢也越來越大,借著風勢,大火逐漸向著中軍帳蔓延而來。
要糟了,該死!眼瞅著形勢不受控製,李貞額頭上的汗都淌了出來,對於自己的號令失效,李貞心中有數——別看這支軍隊人數並不多,既有李貞的王府親衛百二十餘人,又有蜀王府衛士一百五十餘眾,再算上那幫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二百多羽林軍,滿打滿算也就六百出頭,可可構成卻複雜得很,壓根兒就不是一路的,李貞的號令沒人聽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八弟,這火看來是滅不了了,我等還是先撤出去罷。”站在李貞身邊的蜀王李愔見火頭越來越近,忍不住出言勸說了一句。
事已至此,李貞也是無可奈何,也隻能撤出營壘再作打算了,不過值此非常時期,李貞卻是不想有老六這麼個不安定因素在身邊礙手礙腳的,看了眼離得越來越近的大火,皺了下眉頭道:“六哥,眼下亂局已定,就先都分頭撤出去好了,天亮後在十字坡會合可好?”
李愔似乎沒想到李貞會讓他分散撤離,愣了一下,這才眼珠子一轉,笑著道:“好,那就這樣定了,你我兄弟就天亮之後十字坡見。”話音一落,對著李貞拱了拱手,大步衝向亂成一團的軍營,轉眼間消失在亂軍之中。
“撤!”眼瞅著形勢已然完全失控,李貞立馬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撤退令,好在李貞身邊的親衛們除了部分去陪那些個羽林軍宴飲之外,大多就守在這中軍大帳四周,因著大火的緣故,撤退得雖有些子慌亂,可尚算得上有條不紊,還別說,這等亂軍之中,一旦有了示範效應,原本亂得不可開交的將士們立刻轟然緊隨在李貞這支人馬的身後,拚著老命地往火勢稍小的地方迂回著,一路艱難地向著營壘外行去。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空氣炙熱得發燙,在這等大火中便是呼吸都艱難,更毋論還得艱難地覓路前行,饒是李貞手下這些親衛都是屍山血海裏滾打出來的漢子,此時也慌得不成樣子,唯有那些個“鷹組”高手方能保持著鎮定,死死地形成一個圈子,將李貞和被捆成死豬一般的紇幹承基護在正中,艱辛地在火海中跋涉著,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到了營壘邊的柵欄前,眾軍一擁而上,將木柵欄推翻在地,一窩蜂地衝將出去,一直跑了老遠,這才敢停下來,看著軍營中那蔚為壯觀的衝天大火,人人後怕不已。
奇怪,怎地就放了把火,卻沒有後續手段,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雖已平安衝出了險境,可李貞卻並未因此而鬆了口氣,反倒是疑竇叢生,李貞可不相信這場火就自然而起的,更不相信老六會無緣無故前來向自個兒獻忠誠,在李貞看來,這把火絕對不是憑空而起的,一準跟老六的來訪是有所聯係,可問題是放這把火的目的何在?總不是為了放來好看的罷,左右不過是要麼衝著李貞本人,要不就是衝著紇幹承基而來的,可火場如此混亂的形勢下卻不見有人出手,這豈不是咄咄怪事了?
“殿下,人數已清點完畢,我越王府實有人員一百零三人,尚缺了十八人,另有傷者三十餘人,皆是因擁擠而致,除三人傷勢較重外,餘者皆無大礙;羽林軍現有八十七人,人人帶傷,但都不重,此外尚有蜀王府親衛五人;副使侯國孝、蜀王等一幹人皆不見蹤影,請殿下明示。”正當李貞想得入神之際,整完了隊的親衛隊長陳亮大步走到李貞身前,恭敬地彙報道。
“知道了,再等等看,派人四處找找去。”李貞一聽羽林軍失蹤了如此多人,心頭頓時一陣的煩躁,揮了下手道。陳亮見李貞心煩,不敢再多說些什麼,恭敬地應答了一聲,自派人去四周找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