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火來得蹊蹺。”跟在李貞身後,半晌沒吭一聲的納隆望著營壘中的大火,歎了口氣道:“某自幼在草原生存,對野火尚算熟知,此時並非秋時天幹物燥之際,縱是失了火,也斷無蔓延如此迅捷之理,此火必是人為無疑,偏生早不來晚不來,就在蜀王來訪之際,這火便起了,定是衝著紇幹承基所來無疑,既然火場上無人下手,那隻怕來勢必凶,王爺尚須早做預防才是。”
“嗯,本王也是如此想的。”李貞對於納隆的分析心裏頭有數,此時見過了如此久,除了個別來歸的零星羽林軍之外,再也不見火場上有人出來,眼瞅著大火已經將整座軍營全都吞噬,就算還有人在內,隻怕也早已成了烤乳豬了,李貞也不想再等下去,吩咐陳亮整隊,連夜向十字坡進發。
十字坡,武進縣東南的一座小山包,說不上有甚特色,也就是座算不得太高的小山包罷了,三十餘丈高下的山上長滿了不甚高大的灌木,坡也算不得陡峭,甚普通的一座小山而已,唯一能令其聞名的說來也就是當年漢高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時,滅秦之最後一戰就是在這十字坡所為,也算是為這座小山包增加了幾分傳奇色彩罷,每每有些個文人騷客之類的來此坡尋幽訪古,寫下些打油詩之類的玩意兒,倒也令十字坡有了些人文色彩。
人文不人文的,李貞這會兒壓根兒就沒心思去理會,無他,除了擔著心事之外,更主要的是因馬廄失火導致李貞的雪龍駒也不見了蹤影,這令李貞分外的不爽,那匹雪龍駒可是跟了李貞五、六個年頭了,就這麼不見了,令李貞心裏頭空落落的,好一陣子難受,可這當口卻也無處找去,沒奈何,李貞也隻能怏怏地騎在一匹被侍衛從火場裏搶出來的戰馬上,百無聊賴地走在隊列之中,直到借著天上黯淡的月光瞅見了十字坡那黑黝黝的身影,李貞這才下令全軍休息片刻,打算天亮之後再前往十字坡,等候各路走失的人馬前來彙合。
“殿下,您用些水罷。”見李貞下了馬,親衛隊長陳亮忙解下腰間係著的水囊,恭敬地遞給了李貞。
“嗯。”這大半夜的慌亂之後,李貞倒真是有些子渴了,也沒多客套,伸手接過了水囊,剛想著飲上幾口,卻猛然頓住了。
不好!有情況!李貞真陽訣大成之後,聽力過人,才剛接過水囊,卻猛然間聽到前方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心中頓時一凜——此刻李貞全軍正走在官道上,四周全是一覽無遺的平地,真要是遇上了騎兵突擊,壓根兒就沒有反手之力,盡管李貞滿心不相信那哥幾個敢出動騎軍來偷襲自己,可一股子危險即將來臨的意識卻湧上了心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察覺到危險氣息的李貞不敢遲疑,隨手將手中的水囊拋下,翻身上馬,高呼下令道:“全軍戒備,燕十八,爾率人看好人犯,陳亮率有馬的兄弟跟本王上!”
此際,隆隆的馬蹄聲漸漸響了起來,原本累了一宿,正七歪八斜地躺倒了一地的王府校尉們立時跳將起來,各自站位,準備接戰,而那些個養尊處優的羽林軍將士則慌成了一團,四下亂撞,甚至將本已開始布陣的越王府親兵們的陣腳都衝亂了。
媽的,該死的狗東西!李貞眼瞅著那幫子羽林軍瞎整,恨得牙根直發癢,可這當口卻顧不上去理會那起子混球,眼瞅著遠處那些騎兵已經衝近,李貞爆喝一聲:“跟本王上!”話音一落,率領著二十餘騎向馬蹄聲響起處奔了過去。
“越王李貞在此!來者止步!”李貞一邊縱馬狂奔,一邊運足了中氣,放聲斷喝了一句,偌大的聲響宛若半空了打了個霹靂一般,頓時遠遠地傳將開去。
人的名,樹的影,李貞勇冠三軍的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這一聲大吼之下,遠處那撥騎兵顯然出現了一陣的混亂,隻不過並不曾停下衝擊的陣型,也不曾有人開口回話,兩百餘騎兵依舊曠野地發動著衝鋒。
媽的,找死!李貞借著月色已經能瞅見來犯之敵的規模了,一見來的不過僅有兩百餘騎,暗自鬆了口氣,說實話,盡管此時李貞身邊僅有二十餘騎,可全都是沙場好手,就對麵那兩百餘騎,李貞還不怎麼放在眼裏,見對方埋頭猛衝,李貞心頭火起,有心給那起子來犯之敵一個下馬威,將手中的亮銀槍擱在了得勝鉤上,取下強弓,從箭壺裏抽出三支羽箭,一發力,以連珠箭的手法,接連三箭出手,立時將對麵衝來的三名為首者射落了馬下,立時將來犯之敵的衝鋒陣型攪出一片混亂,還沒等李貞再次出手,卻聽一連串的弓弦聲響,七、八支羽箭再次呼嘯而去,立時在對麵的騎兵陣中激起了一片的慘叫聲,原來卻是親衛隊長陳亮出手了。
陳亮本就是獵戶出身,使得一手好箭法,除了開弓的力量比李貞差了一籌之外,無論是射箭的準頭還是手法都比李貞還要高出一籌,這一手連珠箭雨射將出去,立時鎮住了來犯之敵的氣勢,又因前鋒被射倒,後方衝刺的騎兵不得不繞開死傷者,雖還在繼續衝殺著,可整個衝鋒陣型全都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