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這小子如此急切地要見老子,搞甚名堂?李貞一聽李愔來訪,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無他,在李貞看來行蹤詭異的蜀王李愔即便不是侯君集背後那個主子,也一準與侯君集有瓜葛,值此暴風驟雨將至的時辰,李貞實不想與其有甚牽扯的,略一沉吟,看了劉德全一眼道:“就說本王今日困了,讓他明天再來好了。”
見李貞發了話,劉德全並未立刻領命,反倒是臉上露出了一股怪異的神情,略一猶豫,還是開口道:“殿下,蜀王殿下先前曾交待過老奴,說殿下或許不肯見他,要老奴轉告殿下一件事,說是跟東宮之變相關,具體事宜他要當麵跟殿下詳談。”
東宮之變?媽的,這小子想說甚子?李貞心中一動,並未立刻開口,而是看向了默默不語的兩大謀士,臉上滿是探詢之意。
莫離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殿下毋需問我等,某也不清楚蜀王殿下的來意,殿下見見也好,若是蜀王殿下有甚請求,殿下不妨先應承下來便是,回頭再商議不遲。”
“唔,也罷。”李貞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想了道:“本王這就先見見老六去,納先生通知下去,城外部眾雖不必進城,可必須的戒備還是要的,別叫人趁亂抄了老巢,那樂子可就大了。”
“燕記工場”不單是李貞經濟來源的重要保證,也是李貞最大的實力依靠,尤其是在李貞朝中勢力尚未建立起來之前更是如此,一旦有失,李貞的實力將大打折扣,值此風雲變幻之際,保不定哥幾個不會來個渾水摸魚,趁亂毀了李貞的基礎,這倒是不能不防,縱然會引起聖上的關注,卻也顧不上那麼許多了,納隆自是曉得其中的關竅,見李貞如此說,忙點頭應諾,吩咐燕十八派人前去安排不提。
越王府倒夏門前,一身天藍色綢緞袍子的蜀王李愔心不在焉地來回踱著步,步態雖從容,臉色也算得上平靜,可眼中不時地閃過的焦慮之色卻將其心中的不安全都暴露了出來,若是可能,其實李愔根本就不想來見自家這個打小了起就以滑頭著稱的八弟,隻可惜形勢所迫,他還是不得不來,隻是自打劉德全進去通稟到如今都已經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了,卻始終不見李貞出迎,李愔的心情自是不免開始焦躁了起來,可因著事關重大,他也不敢就此不告而別,隻能是耐著性子等在門外。
“六哥,您來了。”隨著一聲晴朗的招呼聲,李貞那高大的身影從倒夏門裏行了出來,李愔始終懸著的心立時鬆了下來,暗自喘了口氣,緊趕著走上了台階,滿臉堆笑地打了聲招呼道:“八弟,你這大忙人總算是出現了,可叫哥哥好找。”
李貞心中煩躁,並不想多作解釋,隻是笑了一下道:“叫六哥久等了,抱歉則個,六哥府裏坐去。”李愔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言,默默地跟李貞走了個並肩,進了二門廳堂,分賓主坐定,自有一起子下人們奉上沏好的香茶,哥倆個默默不語地捧起了茶碗,各自若有所思地品著茶,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到了末了還是李愔率先忍不住了,將手中的茶碗一放,麵色凝重地看著李貞道:“八弟,老大那廝出事了,想來八弟該是已經知道了罷,這一條哥哥就不多廢話了,如今杜荷、蕭鈞、張玄素等東宮一係的官吏都已下了刑部大獄,唯獨隻有一人例外,這人是誰八弟心中有數,可那人背後究竟是誰,隻怕八弟想不到罷,哥哥倒是探得了些消息。”李愔的話說到這兒就頓住了,滿臉子神秘狀地賣起了關子。
媽的,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滾,奶奶的,狗嘴裏還能吐出象牙來不成?李貞心裏頭對李愔那副嘴臉膩味透了,壓根兒就不信老六能透露出甚內幕來,畢竟李貞手中的“旭日”乃是京師地麵上最強悍的暗底勢力了,可忙活了這麼些時日也不曾追查出侯君集背後的那人是誰,李貞又怎能相信李愔能搞到可靠的消息,隻不過李貞城府深,倒也不至於帶到臉上來,隻是玩味地一笑,卻並不開口詢問。
“八弟,實不相瞞,哥哥已查出跟侯老賊相勾搭之人是誰了,這人便是漢、王、李、元、昌!”李愔見李貞老半天不開口,自嘲地笑了一下,自顧自地往下說將開來,一雙眼始終死盯著李貞,待得說到漢王李元昌之名時,更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
竟然是他?不會吧?聽得漢王李元昌之名時,李貞臉上雖依舊沉穩,可手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險些將茶碗打翻在地,好在身手敏捷,這才沒當場出醜,內心裏頓時波瀾起伏,一時間也不知說啥才好——漢王李元昌,唐高祖李淵第七子,武德三年封魯王,貞觀十年改封漢王,善行書,又善畫馬,筆跡妙絕,畫鷹鶻雉兔,為大唐初年最負盛名的書畫家,其名聲尤在唐初大畫家閻立本、閻立德之上,為人儒雅,好交際,慷慨俠義,樂善好施,時人稱之為漢賢王,隻是此人名聲雖顯於朝野,卻從不好政事,也不曾之官,隻是朝中一名閑散親王罷了。往日的李貞一向不怎麼交結朝臣,與漢王李元昌並無深交,也無甚來往,隻是見麵寒暄,逢年過節上門拜個年的交情,不過對此人的灑脫李貞倒還是很欣賞的,此時聽李愔說出侯君集背後的主謀是李元昌,倒真叫李貞大吃一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