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舉行此次軍事會議的目的其實並不在於集思廣益,甚或也不是要考察諸將的能力,而是要形成一種遇事探討的氛圍,而後逐步實現軍中武校之目的,這一條李貞早先就跟莫離探討過數次了,現如今此事已告一段落,莫離自是明白李貞要他上場的真實用心所在——立威,立的正是莫離之威,無他,莫離來李貞府中已有多時,可一向都是在內院,甚少與眾將見麵,甚至大多數“鷹組”的高手都不曾見過莫離的麵,這就導致了莫離在諸將中並無絲毫的威信可言,而安西亂戰一起之後,李貞無法全麵兼顧,有很多事情勢必要由莫離來主持,若是莫離無足夠的威信,眾將未必會甘心聽從他的指令,如此一來,恐將誤事,這可不是李貞願意看到的結果,故此,李貞才會在這等時分將莫離隆重推將出來,便是給莫離一個立威的機會。
“殿下客氣了。”莫離笑嗬嗬地站了出來,搖了搖手中的羽毛扇道:“陳將軍所言甚是有理,事情的關鍵確實就在沙盜的耳目上,若不除之,我軍一舉一動都將落在沙盜眼中,實無秘密可言,林將軍所言也不差,沙盜之所以能橫行大漠,恐與其眼線密布有關,我方若是全力出手,或許能掐斷一些,卻絕無可能消滅全部,一旦走漏了消息,反倒不美,不過事無絕對,在某看來,若是我方不出手對付那些盜賊眼線的話,其實是欲蓋彌彰,反倒使賊寇生疑,事情反而會出現意外,可某卻有一計,當可使賊寇自投羅網,若是……,而後……,當可畢其功於一役,即便不能全殲賊寇,也可重創之!”莫離所言一出,滿大堂的武將全都興奮了起來,各自小聲地議論開來,一時間滿大堂都是嚶嚶嗡嗡的議論之聲。
見目的都已達到,李貞也就不再遲疑,揮手止住諸將的熱議之聲,麵色一沉道:“眾將聽令,一切按莫軍師的計劃執行,今日所議之事不得外泄,違令者斬!燕十八,即刻派人通知何刺史,由爾率所部配合收網,其餘諸將即刻開始準備,後日一早,大軍起行!”
“謹遵殿下之令!”一聽李貞下達了最後命令,堂中諸將忙各自躬身,齊聲答了一句,各自退下準備不提。
貞觀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玉門關突然閉關,守軍全麵出動,配合縣治之衙役對全城進行大搜捕,緝拿沙盜之眼線,城中數家專收黑貨的富商以及部分軍中官佐因此被捕入獄,在城中的少量沙盜也落入法網,整個玉門關內殺氣騰騰,雞飛狗跳,好一片慌亂景象。
貞觀十六年八月二十三日,辰時正牌,在玉門關內停留了整整一個月時間的安西都護府大統領越王李貞終於率部離開了玉門關,踏上了前往任所的道路,玉門關守軍派出兩千騎兵,將沿路護送至瓜州與安西的交接之處,大軍一動,人吼馬嘶,絡繹不絕的騎兵、駱駝簇擁著十數輛馬車走出了雄關,沿著第五道向長城進發,一路軍行不速,聲勢倒是不小,滿城百姓都被驚動了,不少人上街圍觀,就在這一片的混亂之中,關內數處宅院裏卻接連有數隻信鴿飛起,展翅向沙漠深處飛去。
軍行一路,過已廢棄了多年的長城之後,大隊人馬於十日裏依次通過了地勢複雜而又狹長的星星峽,抵達了瓜州與安西的交界處,一切都順利得很,始終不曾見到沙盜的影子,不說大隊人馬了,便是連零星的哨探都不曾有,倒是遇上了不少來往於第五道上的商旅,遍問之,也不曾聽到沙盜的消息,一切派詭異的平靜。
貞觀十六年九月初三,巳時一刻,眼瞅著大隊人馬已走出了星星峽,奉命護送的玉門關鎮守副使蕭大龍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見此一路平安無事,蕭大龍不由地暗自鬆了口氣,勒住了戰馬,止住了走在大軍前列的己方騎軍,自己卻匆忙縱馬奔向中軍隊伍,一見到端坐在馬背上的李貞,忙翻身下馬,單膝點地道:“啟稟殿下,前麵就是安西地界,末將未奉聖旨不敢越境,隻能護送殿下到此,望殿下海涵。”
“有勞蕭將軍了,本王在此謝過。”李貞微笑著揮了下手,示意蕭大龍起身,自己卻翻身下馬,慢吞吞地走到蕭大龍身邊,麵色沉穩地從衣袖中掏出份黃絹蒙麵的聖旨,也不開口,隻是展了開來,將聖旨上的正麵往蕭大龍麵前一放,沉著聲道:“蕭將軍可是看明白了?”
聖旨在前,蕭大龍哪還站得住,驚得忙要跪下,卻不曾想李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蕭大龍的胳膊道:“事急從權,蕭將軍無須行大禮,本王自有交待與爾,你且附耳過來。”李貞低下了頭,貼在蕭大龍的耳邊低聲地吩咐了幾句,聽得蕭大龍麵露驚疑之色,可頭卻點得飛快,末了,後退一步,對著李貞一躬身道:“殿下放心,末將知道該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