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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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後的第五個月,蔣文迪發了一條短信過來:[生日快樂!]。去年他陪自己過生日的甜蜜情景依然曆曆在目,他答應過她,每年都會對她說生日快樂,原來他沒有忘記。即便隻是透過手機屏幕短短四個字,足已把青然感動得一塌糊塗就連戒了數月的熱朱古力也重回懷中。如果他此時就站在她麵前,她是不是會毫不猶豫撲進他懷裏?

連日來青然變得患得患失,她原本滿懷希冀以為他會有進一步行動,至少會再發一個短信過來,但一個星期過去他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青然徹底失望。他好可惡,偏要來擾亂一池春水,他想怎樣?青然亦恨自己不爭氣,被他區區一條短信就搞到坐立不安、失魂落魄。有一次,在他學校對麵的大街上看到他和一班同學有說有笑走出校門口,他比以前更神采奕奕,聽佩欣說他如今還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唱片店。

公司宿舍附近有個小公園,裏麵種了木棉樹、鳳凰樹,還有圍牆邊那一排芒果樹掛滿了雞蛋一般大小的果實,殘舊的水泥地布滿大大小小的裂縫,裏麵冒出一族族綠油油的四葉草。青然坐在那個半米高的小舞台邊沿,穿著白球鞋的雙腳輕輕來回搖動,奶白色的麻棉短褲搭一件明黃色的無袖純棉T恤。午後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她飽滿潤澤的臉頰,依稀看到一層柔柔細細的茸毛,還有一兩顆有點發紅的青春痘。她時而低頭看著腳下似乎在沉思什麼;時而微微仰起臉,明眸不自覺彎起來不經意的望向前方,她把雙手攏放在光潔的前額抵擋天邊那束刺眼的陽光,細碎額角發被手指不經意繞了幾下而微微卷翹起來,紮在腦後那把濃密柔亮的馬尾隨著身體慢慢來回搖擺,她輕抿著鮮紅豐潤的雙唇,那神情有一點憂傷、有一點迷茫、有一點調皮、有一點稚氣。

晚上,公園燈光明亮,人們在這裏尋歡作樂。舞台一側有一個音箱,看上去舊舊的,不過音響效果還算可以,不時有一班小青年在舞台上隨著勁爆的音樂跳他們自成一派的超現代舞那熱度比往後幾年爆發的廣場舞不相上下;幾個甜美可愛的女孩拿起話筒動情唱起那首港台雙姝組合的成名曲,大有和剛才那位中年阿姨的潦亮歌喉一較高下之意;在附近居住的老人帶著小孩出來散散步順便湊熱鬧;偶爾也會有某個靦腆男孩拿起話筒向那位心儀已久的女孩告白,往往剛要開口不是話筒出故障就是男孩害羞聲音顫抖而說不下去,然後衝出公園的門口,鎮靜下來再次鼓起勇氣走到那位同樣紅了臉的女孩麵前牽起她的手。

有時,青然經過這裏放慢腳步,看著裏麵嘻鬧的場景,聽著裏麵的歡笑聲,她也會跟著揚起嘴角。但有時,她又仿佛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就這樣,漫不經心消磨著青春時光。

到了九月末,夏季的風已不再來勢洶洶,取而代之是習習涼風,不知是不是因為秋意漸濃,人容易變得傷感,好多情緒會莫名其妙湧上心頭。

2006年的國慶節,青然還沒吃早餐就接到佩欣來電,“你在哪?”她說得很急促,“蔣文迪出事了,昨晚他們一班人喝得很大,然後另一班人拿著刀……”

青然聲音抖顫,“他人呢?”

“在市醫院,喂、喂、喂,”沒等佩欣說完,青然飛奔到公路打車。

半個多小時車程猶如渡過幾個世紀般漫長,腦海裏全是蔣文迪,不敢想象他此時到底怎麼了?直到下了車才想起沒有問清楚蔣文迪到底在哪家醫院,而此時何佩欣的電話竟然無法接通。心急如焚的她沒多想拔腿就往附近市第一人民醫院跑去,剛走進急診部走廊,一個熟悉的身影驟然映入眼眸,青然不顧一切撲向他,被他抱緊時已淚如雨下。

青然回到廣州除了上班以外還多了一項兼職,就是做蔣文迪的女傭,每天幫他洗衣、做飯,差點沒幫他搓身洗澡。這次意外,他左手腕受傷了,雖然沒有斷掉,但劃破好大一塊皮,看得青然心驚膽顫。

“還疼嗎?怎麼還流血啊!”青然握著蔣文迪受傷的手,看到紗布上有幾點血跡,十分緊張。

“沒事。”蔣文迪用另一隻手輕撫青然的長發,讓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