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我們進一步思考,並進而發現把自己與聯合國相提並論時,我們便不禁啞然失笑。個體與集團各自有其很大的特殊性,莽撞的類比,往往是荒謬而毫無意義的。當我們正在探索日常生活中的為人處事時,卻一再顧慮聯合國這一龐大的特殊組織,無疑是毫無道理的。
所以,讓我們回到平凡的生活中來,聽一聽林肯是如何斥責一位和同事發生熱烈爭吵的青年軍官的:“任何決心有成就的人,絕不肯在私人爭執上耗費時間。爭執的後果不是他所能承擔得起的。而後果包括發脾氣,失去了自製。要在跟別人擁有相等權利的事物上多讓步一點;而那些顯然是你對的事情就讓步少一點,與其跟狗爭道,被它咬一口,倒不如讓它先走。就算宰了它,也治不好你被咬的傷。”是的,我們承擔不起後果,“就算宰了它,也治不好你被咬的傷。”所以我們寧願在一定基礎上作出讓步,以避免爭論。如今,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我們已下定決心盡量避免爭論。然而,麻煩的是,我們並不太明了我們應該如何去做,這樣子是有可能遭至“自我優越”與“自我權威”的反攻倒算的。
所以,我們要學會“承認自己也許會錯”。蘇格拉底在雅典一再告誡門徒:“我隻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一無所知。”我們試著用這麼一種句式:“唔,是這樣的!我也有一種想法不過也許不對,我常常出錯,不過希望我能原諒,啊,依我看,這是———”結果,我們在任何場合下都暢行無阻,因為沒有人會反對“你也許不對”的看法。
所以,在承認自己錯誤的同時,我們便已備下了滅火劑。但這也許並不夠,因為滅火劑也會有“沒招”的時候,至少,當今的滅火劑是如此。所以,我們在小心翼翼地試圖指出對方顯然是錯的地方時,我們不得不講究一個適當的方式。英國19世紀一位叫查士德·斐爾的爵士對他兒子說:“如果可能的話,要比別人聰明,卻不要告訴人家你比他聰明。”300多年前的伽利略說:“你不可能教會一個人任何事情;我隻能幫助他自己學會這件事情。”
所以我們“必須以若無實有的方式開導別人,提醒他不知道的好像是他忘記的。”因為不論你用什麼方式指責別人:眼神、語調、手勢、話語,隻要你告訴他,他錯了,他就絕不會對你善罷幹休。因為,你直接打擊了他的智慧、判斷力、榮耀和自尊心。他絕不會改變他的想法,他隻想反擊,人類的好鬥性此刻表露無遺。即使你搬出所有柏拉圖或黑格爾的邏輯,也改變不了他的看法。因為你傷了他的感情。在日常的瑣事中,支配人們行為的往往不是理智,而是感情。所以我們開始尊重對方的意見,並不直接了當地指出他錯了。
我們似乎已完全避免了爭論。事實上,從一方麵來看,確實是做到了。我們千言萬語地要求人們推翻心中的“自我優越”與“自我權威”,我們自以為自己已經做到了這一點。然而在後來的行動中,我們卻一直假定自己是“對”的,而對方是錯的,我們一直以一種“正確者”的高姿態在談論其實我們也可能有錯的“爭論”。因而,現在我們不得不先承認自己是錯了,因為在生活中,我們不可能永遠是“正確者”,我們也有“錯誤”的時候。蘇格拉底的謙虛,使得我們任何一人都不敢妄自稱大。
事實上,在前麵我們已深深領教了“死要麵子”的苦果,所以,此時,我們不再麵臨任何的障礙,我們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用來迅速而熱誠地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比起為自己爭辯有效和有趣得多。
避免爭論,我們贏得了好感,在人海中,我們不再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