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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常聰明,威米奇,”比爾說。

“你什麼意思?”尼克問。

“同瑪吉那檔子事吹了,”比爾說。①

①此事參見《了卻一段情》,兩篇小說可以說是姐妹篇。

“我想是吧,”尼克說。

“隻有這麼辦了。要是你沒吹,這會兒你就要回家去幹活,想法攢足錢結婚。”

尼克一言不發。

“男人一旦結婚就徹底完蛋,”比爾繼續說。“他什麼都沒有了。一無所有。錢也沒有。他玩兒完了。你見過結了婚的男人。”

尼克一言不發。

“你一看他們就知道,”比爾說。“他們都有這種結過婚的傻樣兒。他們玩兒完了。”

“那當然,”尼克說。

“吹了興許很可惜,”比爾說。“不過你這人總是愛上別的人就沒事了。愛上她們可沒什麼,就是別讓她們毀了你啊。”

“是,”尼克說。

“要是你娶了她啊,那就得娶她一家子。別忘了還有她母親和她嫁的那家夥。”

尼克點點頭。

“想想看,一天到晚隻見他們圍著屋子轉,星期天還得上他們家去吃飯,還要請他們來吃飯,聽她母親老是叫瑪吉去做什麼,怎麼做。”

尼克默默坐著。

“你既然脫了身,那可太好了,”比爾說。“現在她可以嫁給象她自己那樣的人,成個家,開開心心過日子了。油跟水不能摻和在一起,那種事也不能摻和在一起,正如我不能娶為斯特拉頓家幹活的艾達一樣。艾達大概也很想這樣。”

尼克一言不發。酒意全消,任他逍遙自在。比爾不在那兒。他不坐在爐火前,明天也不跟比爾和他爹去釣魚啊什麼的。他並不醉。這都過去了。他隻知道自己從前有過瑪喬麗,又失去了她。她走了,他打發她走的。那是關鍵。他沒準兒再也見不到她了。大概永遠不會見到她了。一切全過去了,全完了。

“咱們再喝一杯,”尼克說。

比爾斟酒,尼克拚了一點水進去。

“要是你走了那條路,那咱們現在就不會在這兒了,”比爾說。

這話倒不錯。他原來的計劃是回家去找份活兒。然後計劃整個冬天都留在夏勒伏瓦,這樣就可以親近瑪吉。現在他可不知自己打算做什麼了。

“大概咱們明天連魚也釣不成了,”比爾說。“你那一著走得對,沒錯兒。”

“我是沒法子,”尼克說。

“我知道。隻有這樣才行,”比爾說。

“忽然一下子,一切都結束了,”尼克說。“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我沒法子。正象眼下連刮三天大風,把樹葉全都刮光一樣。”

“得了,都結束了。不必多說了,”比爾說。

“這是我的錯,”尼克說。

“是誰的錯都沒關係,”比爾說。

“不,我認為不是這樣,”尼克說。

瑪喬麗走了,大概他永遠也不會再見到她了,那才是大事。他跟她談過他們一起到意大利去,兩個人該有多開心。談過他們一起要去的地方。如今全過去了。

“隻要這事了結了,那就萬事大吉,”比爾說。“說真的,威米奇,這事拖下去我還真擔心呢。你做得對。我聽說她母親戚得要命。她告訴好多人說你們訂了婚。”

“我們沒訂婚,”尼克說。

“都在傳說你們訂了婚。”

“那我沒法說了,”尼克說。“我們沒訂婚。”

“你們原來不是打算結婚嗎?”比爾問。

“是啊。可我們沒有訂婚,”尼克說。

“那有什麼區別?”比爾象法官似的問。

“我不知道。總有區別吧。”

“我看不出來,”比爾說。

“那好,”尼克說。“咱們喝個醉吧。”

“那好,”比爾說。“咱們就喝它個真正大醉。”

“咱們喝醉了就去遊泳,”尼克說。

他一口氣喝幹。

“我對她深感內疚,可我有什麼法子呢?”他說。“你也知道她母親那德行!”

“她真厲害,”比爾說。

“忽然一下子全了結了,”尼克說。“我不該談起這事。”“不是你談起的,”比爾說。“是我談起的,現在我不談了。咱們再也不會談起這事了。你不該想起這事。一想又會陷進去了。”

尼克原來並沒有想到過這事。這事似乎早成定局了。那隻是個想法而已。想想倒讓他感到好受些。

“當然,”他說。“總是有那種危險的。”

他現在感到高興了。決沒有什麼無可挽回的事。他星期六晚上可以進城了。今天是星期四。

“總有一個機會的,”他說。

“你可得自己留神,”比爾說。

“我自己會留神的,”他說。

他感到高興了。什麼事都沒有完結。什麼都沒有失去過。星期六他要進城去。他的心情輕鬆些了,跟比爾沒開頭提起這事的時候那樣。總有一條出路的。

“咱們拿槍到岬角那兒找你爹去吧,”尼克說。

“好吧。”

比爾從牆壁架上取下兩支獵槍。他打開子彈匣。尼克穿上厚呢短大衣和鞋子。他的鞋烤得硬邦邦的。他還醉醺醺的,可是頭腦清楚。

“你感覺怎麼樣?”尼克問。

“不賴。我隻是剛有點兒醉意罷了。”比爾正扣上毛衣的鈕扣。

“喝醉了也沒好處。”

“是啊,咱們該上戶外去。”

他們走出門。正在刮大風。

“刮風天鳥兒會躲在草地裏,”尼克說。

他們朝山下果園走去。

“我今天早上看見一隻山鷸,”比爾說。

“也許咱們會驚動它,”尼克說。

“這麼大的風沒法開槍,”比爾說。

到了外邊,瑪吉那檔子事再也沒那麼慘了。那事甚至沒什麼了不得。大風把一切都那樣刮跑了。

“風是一直從大湖那邊刮來的,”尼克說。

他們頂著風聽到一聲槍響。

“是爹,”比爾說。“他在沼澤地。”

“咱們就順那條路穿下去吧,”尼克說。

“咱們就穿過下麵草地,看看是不是會驚奇什麼,”比爾說。

“好吧,”尼克說。

現在沒什麼了不得的事了。大風把它從他頭腦裏刮走了。

他照舊可以在星期六晚上經常進城去。幸虧有備無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