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龍葵都燈會。
落日從天際完全隱去,夏日的微風輕輕吹動樹葉,幾聲沙沙過後,正北街越來越多的燈光開始散發橙黃的色彩,火紅的燈籠自一頂頂房屋的屋簷開始掛起,直到整條街道都籠罩在喜慶的橘黃色的燈光中。街邊的小販商人都守著自己攤位,開始搭建擺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賣糖人的,做麵具的,捏泥人的,還有賣絕活的,猜字謎送獎品的,所有在平時龍葵都夜生活及其匱乏的大街小巷難見蹤影的,那些穿著喜慶的商販,大大小小琳琅的攤位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燈光找得到的每一個角落。
平時夜晚沉寂的夜空瞬間熱鬧起來,各式各樣的五顏六色的煙花劈裏啪啦的從地麵升起,像一顆顆彩色的種子急速衝向空中,在夜空的幕布中綻放出絢麗顏色豔麗的花群。
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今日的花燈仿若偌大王城繁華夜市的縮影,何處都能聞見行人的笑聲。張紫宸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雙目所見之處無不摩肩接踵,花燈人海不斷驚豔著行人的視線,他突然開始慶幸答應與好友同遊花燈會。
江毓張紫宸一路走一路觀賞街邊的新奇玩意兒,終於在午夜之前走到了街尾的護城河,在路過醉紅樓時一方手帕從閣樓之上掉落在江毓頭上,一抬頭惹得閣樓山內閣的姑娘一笑,江毓用輕功歸還手帕,對那姑娘禮貌紳士的一笑如江南溫馴的風,然後飛身下閣樓,淡然的走過。隻留得張紫宸在樓下對著閣樓之上漂亮姑娘傻笑,“姑娘好漂亮是花魁嗎?”出口卻惹得姑娘們的哄堂大笑。
兩人走到護城河河邊的小販那裏買了幾盞燈,亮彤彤的如一朵一朵細致的花船,絢麗的花紋包裹著燈芯。
越過人山人海相繼把燈放上河床。一燈河洛後,千礎剡湖間。河燈緩緩隨著清風以及兩人的思緒消失於視線,仿若那夾雜著半生所有喜悅與憂傷的過往漸漸飄遠。
那些漂浮在河麵的燈綻放著溫熱的光,隨著河流的方向飄向不知名的遠方,勾起了放河燈的人蒙塵的記憶。自古以來有生必有死,似乎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有那樣一段過程從無到有,從渺小到壯大,從新到舊最後化作揚塵消失不見。就像人的生,老,病,死。
“還好在七月十五之前把河燈放了。你想回去嗎?我突然不想回去了。”張紫宸與江毓坐在護城河旁的一棵柳樹上。張紫宸對著身旁的少年說。
“你今晚不回去不要緊嗎?”
“我說我去放河燈祭奠死去的老娘,沒人敢說什麼。您呢?”
“你要是不要緊就陪我走走吧,沿著護城河往下走。”
走到夜越來越深了,遠離了龍葵都昨夜的喧囂與燈光。護城河的下遊有著與溯冷江旁相似的石子路。小路四周鳥雀蟲鳴此起彼伏,幽暗的護城河下遊暗無天光除江毓兩人提了盞火紅燈籠外遠處還有一盞火光,走近看,方見一少女不到二八芳齡提著燈走在河旁。
少女穿著單薄的紅色絲裙提著燈漫無目的地在河邊走著,護城河下遊不像都城內建著欄杆,少女的身體子風中搖著,幾次險些走到河裏去了。
江毓紫宸兩少年一邊驚奇的看著河邊奇怪的少女,一邊快步向她走過去了。少女一手提著燈籠另一隻手拿著一支紅傘,此時正在少女手裏攥著,是收起來的。
“妹妹怎的大夜裏還在河邊走,是迷路了嗎?你告訴我我個大致位置,看這龍葵都到底有沒有我紫爺不識得的地方!”熱心的張紫宸看到寶兒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都快化了。
“不是的,我奶奶叫我來的,我在尋機緣呢!我奶奶說隻要我在七月十五的晚上提著燈籠在河邊走就能遇到菩薩解答我的疑惑我也就能安心去修行了!可是現在已經七月十六了,也沒看見個菩薩。”少女的聲音膩膩的軟軟的,如黃鶯般婉轉動聽。
奶奶其實跟她說的是寶兒今晚你提著燈籠沿著河邊走,會遇到你的第一個機緣,這個機緣會帶你擺脫現在的處境,但也會帶你走進另一段命運。奶奶也無法預測這段命運會把你帶向何處,可能你就此遠離這冰冷危險的海底享受榮華富貴,也可能走向萬劫不複,屍骨都找不回來,去不去把握這段機緣自己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