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芫畫道:“君上可是單獨劈出一處寢殿,還是與其他師兄們住一塊兒?”說話的聲音也如人一般溫柔似水,讓人覺得多跟她說說話心都能揉碎了一般。

沉淵道:“跟著她師兄們總不大方便,把清江院劈出來給她住,另外把白墜給分了去給她。”

芫畫頗有些訝異很快便道了聲是,轉頭對著我道:“九黎姑娘,跟奴婢走吧。”

我跟在她後頭,她一句話也不曾開過口,直覺覺得這個姑娘一定有些不大待見我,我從前在海子裏頭有許多人不待見我,我已十分習慣並在心裏細細分析芫畫的這種不待見一般有三種原因,第一個是這芫畫是個忠心不二的奴婢,懷疑我有不軌之心,第二就是她可能喜歡沉淵,沉淵幾十萬年沒有收過徒弟,今日不僅收了徒弟還是個女徒弟,這大約就有了什麼危機意識了,還有一種後果就是這個姑娘跟我不和,見我就不喜歡,這三種情況都不大是我想看見的,我始終是個妖獸,壽命並不如神仙一般長久,在他們長久的歲月裏我這個生命就像一抹煙雲轉瞬即逝,倘若姑娘真的是因為對沉淵有些什麼想法著實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費什麼心思。

到了清江院,芫畫伸手推開朱漆的大門,並未轉身隻說了句:“九黎姑娘先進去吧,我這就去把白墜叫來服侍。”

如此才肯定這姑娘是真的不待見我,費心使人由沒來由的不待見我到待見我著實需要好大一番氣力和精力,我已不是個需要人人都喜歡的年紀,從千碧那樣待我,我覺是否待見這個東西,著實不大重要。

走進門去一陣清淡飄渺的香味兒,我轉身關上院門循著香味看見宮牆處枝枝蔓蔓的爬了好些花,莖蔓蜿延屈曲攀援纏繞在宮牆上,開花繁多,串串花序懸掛於綠葉藤蔓之間,瘦長的莢果迎風搖曳,綠葉滿架翠羽層層,如籠了一籠綠煙,碧紗一般隨風拂動,妖嫩輕盈。

我不認得那是什麼花,海子裏是生不得花的,隻有些長得顏色甚為鮮豔紅紅綠綠的珊瑚海草,我自然也沒有見過這麼美的花,紅白交錯纏在宮牆上垂下一角,我越過地上的石頭摘下一串,聞見剛剛那個似有如無的飄渺香味兒覺得好聞順手多摘了幾串打算掛在帳上,剛伸手便聽身後一個聲音鈴鐺一般清脆的聲音:“大膽。”

我轉過身來瞧著這位姑娘,模樣生得甚十分嬌俏可愛,我順著她的眼神看到我拎著手裏的花串問道:“你是說這個?”

那姑娘神色頗嚴厲,但是模樣嬌俏的少女倒顯得是嬌嗔一般:“還能有什麼,這可是我們君上三萬年前親手種下的,你竟敢私自摘下,你該當何罪。”

倒是個忠心可表的姑娘,我很欣賞,畢竟在不知來人何能力的情況下能這麼疾言厲色的批判,勇氣實屬可嘉可獎,“不過一串花,摘了再長便好了,何以如此氣怒?”

俏姑娘冷哼一聲,朱紅的嘴撅的有鼻尖兒高:“你曉得什麼,照料這些花我們君上從不假手他人,就連除草驅蟲都是親力親為,你如今竟然摘了這麼些串,君上必定大怒。”

俏姑娘連珠炮一般內容不外乎我死定了,本一臉氣怒的指著我訓教,我覺得既然摘了人家幾串花叫人數落幾句也是沒什麼的,可不都說不知者無罪,我這麼任著數落也不是回事,剛想開口就見她轉了神色向著我的方向恭敬矮身行禮:“君上。”

我慢慢轉身看著我剛認的師父沉淵,將指尖的一串花往袖子裏藏了藏,他看著我沒有說話,我往袖子裏藏了藏的手又往裏藏了藏,師父說:“白墜,你先下去吧。”

白墜答了聲是抬眼對我看了看,神色頗複雜,我忍著笑看她驚訝又氣怒的樣子真難為她能聚在一張巴掌一般大的臉上。

院子後頭有一處叫做冉畫尋芳的寢殿,一如外頭的清淡,淡青色的珠簾,淡青色的桌布,淡青色的座椅布套,不得不說我這位師父的審美的確異於常人,沉淵倒了杯茶,並未就口,隻用杯盞浮了浮茶沫說:“不用藏了。”

我其實曉得不用藏了,我摘了別人的花,這個別人還是我寄人籬下的別人,我必須顯示的謙遜一些才能博得主人好感使主人不會欺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