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我站在他宮門前,從來不覺得日頭也有這樣灼人的時候,汗順著額角一滴滴流到臉上,我反手擦了擦汗,裏裏外外找了整個扶搖山。

沒有人告訴我蒼梧去了哪,我覺得我暈倒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不少事,不禁有些感歎,這許多好戲都發生在我暈倒的時候,禁斷再次發作時,我不知道。

蒼梧失蹤,我不知道。就連我現在的重傷我都不知道。好在蒼梧還有個夫人,我拐進符鄰的院子裏,還未開門便聽裏頭道:“王,你早該這樣做。”

我摒了呼吸站在門外,符鄰又道:“那個九黎始終是害死長公主的人,你娶了她她本該以妖族為重,三番兩次私自離山,將我妖族威嚴置於何處。”

符鄰著實得我心,在她這裏永遠能聽到實話,我不需要拐彎抹角,她也不屑奉承我。

蒼梧始終沒有接話,符鄰猛然道:“好在她還是有些價值的,從前我不懂為何王一直護她如珍寶,任她妄為,如今看來確然是極其有價值的,若是你得了這幾十萬年的妖力,任他天族如何,我們也是不怕的。”

我扶著門的手猛然一頓,蒼梧娶我是為了這幾十萬年的妖力,若是將我誆進幽冥場的事是他指使的,那麼一切便顯得合情合理。

我剛從幽冥場裏出來時和師父回了榣山,便沒細思這件事有何不妥,現在看來符鄰有何有如此大的本事將我送進幽冥場。

我回來時蒼梧跪在靈台牌位前,和打暈我時的對不起,我覺得這一切都這樣的合情合理。

我不覺得蒼梧這麼對我是多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天族和妖族幾十萬年的對立絕不是一紙契約便能休戰的,兩族定然各懷心思,蒼梧利用我將他祖先的封印解開,天君這個人的心思更好猜,若我能止住兩族戰事最好,不能也能用這紙契約和這段姻緣與妖族再議,本著以和為貴的怕事心理,這任天君的心思不難猜測。

蘿芙月的死雖說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說到底還是沉淵殺了她,我該給妖族一個交代,我雖不覺得我沒有喜歡上蒼梧是欠了他,但總有些歉疚,蒼梧用這樣的方式從我這裏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我們兩不相欠。

我轉身走到拐角扶著牆坐著,握著手腕的鐲子低聲念了串咒,靠在牆角看著九重天宮上鋪散的雲層,細致得像那日若水戰場上沉淵贈我的那件絨羽鬥篷上細細的繡花。

我將手置於眉頭上搭了個簷子擋了擋刺眼的日頭,身旁一道陰影猛然出現,擋住些光,我抬頭看了看,撐著地使了使力卻沒有站起身,我笑了笑:“師兄,扶我起來。”

長澤伸手握著我胳膊將我右手搭在他肩膀上,腳底化了朵雲,我道:“師兄,我們去哪兒?”

他沒有接話,也沒有看我,隻緊緊皺著眉看著前方,像是分神說了句話就會從雲頭上掉下去似得。

我道:“師兄你送我去離垢那兒吧。”我頓了頓道:“要是回了榣山,他們勢必要擔心,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好的了,我”

我覺得身體裏的修為正在逐漸流失,氣息也越來越短,一句話幾乎要一字一字說。我這個人不怕死,從前我唯一怕的便是沉淵不愛我,但是後來沉淵真的沒有愛上我,我覺得這世界上再沒什麼可怕的,我也沒什麼牽掛的事情,我嫁人的原因便是牽掛沉淵,現在他活的和從前並無什麼區別,我再沒什麼好牽掛的,細細想起來我覺得我已經放下了沉淵,也時時在洗腦自己真的其實放下了,洗腦的久了我也以為我真的放下了,現在看來我並沒有真的放下,但我就快死了,放不放下都不重要了,我在心裏歎了口氣,道:“你帶我回榣山腳下的那座房子吧。”

長澤冷不丁開口道:“你不會有事。”

長澤這個人從來不會安慰人,說出口的話能多簡短絕不會浪費多一個字,惜字如金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好像少說幾句話就能多些金子出來一樣,我試過,沒有多出來。

如今三萬年過去了,當年的那個房子早已不在,整潔幹淨的三間茅草房前兩個孩子坐在石上做遊戲,一對年輕夫妻坐在花架下,偶有清風吹動紫色的花絮擾到女子臉上,男人輕手將花絮擺到一旁,伸手摘了朵花,別在妻子的耳旁,女子臉色微紅靠在男子的肩膀上,臉上泛著輕柔的笑意,朝兩個孩子招招手。

長澤扶著我站在當年親手種下的柳樹下,柳樹在我身後沉沉開了口:“神君有禮。”原來當年的柳樹早已修成了人形,我轉身看著這棵老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