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我此刻才知曉這幾十萬年的妖力,蒼梧並沒有拿走,昏昏沉沉中前塵往事盡數回於心中,當年我隻靠著蘿芙月對我的手段和芫畫的招供來判斷自己確然是那個不中用的大師姐。

當年的九黎,並無半點防人心思,在榣山腳下撿了隻通體雪白絨毛的兔子,眼睛像是摧血石一般的顏色,十分惹人喜歡。

將兔子養在清江院後的院落裏,不想這隻兔子卻是蘿芙月的本體,當時她受了傷並不能化成人形,所以才沒有察覺她有極高的修為。當然也不排除當年的九黎修為並不夠能一眼看出兔子並不是隻一般的兔子。

直到後來看出來時,蘿芙月早已將捆仙索下在了我身上,禁斷咒發作的時候,腦子裏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我從來不知道有一種疼是這樣難以承受的,雖然我現下隻是看著,卻仍能感覺到當年的煎熬難受。

沉淵將我半魂封印,置於房中每日以琴音養著,我逐漸能有一些模糊的意識,卻因魂魄虛弱且隻有半魂並不能記得十分久,時常會忘了才發生的事情,就這樣過了些時日,一個仙婢趁著或昀和沉淵都不在山上將盒子偷了出去,仙婢握著盒子,雙臂顫抖著道:“你可別怪我,我若不將你盜走,我也活不了。”

盒子沉入忘塵海,仙婢不知是不忍心還是怕回去被沉淵發現,一頭跟著栽進海裏,時日千年萬年的過去,邛瀾誤打誤撞打開了裝我魂魄的盒子,我寄魂於他手中將死的卻塵犀,那頭卻塵犀是他捕了三天三夜要獻給他父親的壽禮,卻被我寄了魂逃脫,想來邛瀾跟我有仇是從這裏開始的,我突然覺得這麼多年揍他那麼多次有些不忍心。

婆婆便是那日的仙婢,仙婢其實不是仙,隻是有了些靈氣的小妖,就連地仙還算不得,所以壽命有限,隻在我修成人形後的三百年便故去了,那時候我不知道她是那個仙婢,如今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區別。若是她還在,卻不知如何麵對她。

前塵裏隻有關於我死後的一些記憶,像是將我不知道的事情一遍又說給我聽,其實說不說又有什麼關係,根本不重要,這些事我早已能猜出七七八八,現在隻是更肯定罷了。

我以為前塵到這裏便結束了,若是真結束了也算是大好的結局,可事實並不是這樣,確然不能像這樣大好。

沉淵當年養過一頭昆侖山西王母送來的白澤,通體雪白十分得沉淵喜愛,卻是十分懶的一頭神獸,好在沉淵並未將它當做一般坐騎讓它勤快些,卻是當做朋友一般相處,沉淵剛剛避世,閑來撫琴給這頭白澤聽,時間不久便化了人形,卻是個眉目細致的姑娘,沉淵給她起名叫,九黎。

那個時候榣山上並沒有什麼人,大約也沒有什麼機會能體會到人心的險惡,直到死於禁斷。

我睜開眼,愣了愣。

我將綠竹簫戳進胸口的時候的確不是想著要死,卻是想著活。

周身十幾萬年妖力化成的業火紅蓮,若是與沉淵的神力相抵,怕是一損俱損,我知道即便我受傷,他也能將我救活,我賭對了。

白墜見我睜開眼,眼淚一下子從眼眶裏掉下來,一滴滴掉在我手上,我一直知道白墜能哭,情緒到了像是能將天地都淹沒了,我閉著眼等她抽噎了許久,才道:“你醒來便好了,我去告訴君上。”

我道:“先別忙。”

白墜將方才掉到地上為我擦手的帕子拾起來,洗幹淨方方正正疊在盆架上,端著一碗漆黑的藥,彎腰將我扶起來。

我低頭看著胸口早已止血卻還留著指頭粗的血窟窿便覺得我真是太勇敢了:“不行白墜,我疼。”

白墜慢慢將手抽出來讓我躺平,將被子給我掖好留著傷口那一角輕輕蓋上,體貼入微這一點我一直覺得是白墜最討喜的地方,當然若是嘴也能討喜一些我想我應該會更喜歡她:“你那是怎麼了,那樣子太可怕了。”

聲音中隱隱透著些心有餘悸的顫音,我剛才大約真是嚇著她了,我道:“可能是那十幾萬年妖力發作了吧。”

白墜將藥一勺勺喂進我嘴裏,起身將藥碗放回藥盒裏,坐到我身前看著我,目光如炬:“你那時候為什麼……為什麼要?”

頓了許久也未說出我為什麼要自殺,白墜也誤會了我要自殺,想來沉淵定然會覺得我對他求而不得轉而自殺,解釋這種事情必須要信誓旦旦有底氣才能讓別人信服,我道:“我相信,蘇君塵一定能救活我。”

蘇君塵的聲音猛然在門口響起,像是含了寒霜凍雪的冰淩子一般:“你就那麼肯定我能救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