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塵下來找我時見著我的模樣,伸手朝我麵前揮了揮:“幹什麼,被揍了?”
我踩著雲頭走在前頭:“你才被揍了……對了你回東海了麼?”
蘇君塵神色變了變道:“回去了。”
我道:“你姑父說什麼了?”
蘇君塵歎了口氣:“姑父近來身子不大好,我還沒說這個事兒。”
我道:“你先去找一找你三表妹商量著,我聽聞她是個可能給水族長臉的姑娘,我想她自己也願意長臉。”
這一任水君的三閨女偲華,若是個男子想來要比許多世子更要爭氣的多,軍書謀略樣樣不輸人,三千年前識海水君來犯時,姑娘披著戰甲便上了戰場,將對方一舉挫敗,天君也十分欣賞偲華的勇猛,差人送了些玉露之類的東西犒賞。
水君覺得姑娘家整日上戰場說出去不太好看,便明令禁止她不許握劍,隻許握詩書和繡花樣子。
蘇君塵猛地合上扇子,險些刮到我臉,我向後躲了躲,被他一把握住胳膊道:“你真是大智若愚。”
我伸手拍掉他的手:“誇我還用的著這麼委婉。”
我道:“我閉關了你可不要想我。”
蘇君塵揮揮手:“不想不想。”
我抬腳狠狠踩了一腳,又擰了擰:“不想?”
蘇君塵呲牙咧嘴的朝我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氣。”
我這個人一向小氣並且有仇必報,多年前白墜問我,“若是有人對不住你怎麼辦”我想了想“當然是揍死不謝”白墜想了想又問“若是他與你道歉如何?”我認真想了想,認真告訴她“先揍一頓再聽聽道歉,覺得不解氣再揍一頓。”白墜覺得我說的在理,十分認同的點點頭。
對不住我的時候沒有給我選擇的權利便讓我接受對不住我的結果,道歉這種事我能自己選擇了為什麼還要接受,我覺得邏輯甚好。
我出關時,沉淵魂魄早已回了榣山,被蘇君塵封印在罐子裏擱在冰棺裏頭養著,魂魄剛回來還不大穩固,我想先將養幾日再渡魂也穩妥些。
日頭高高,灼灼的刺眼,我伸手在眉頭處遮了遮陽朝清江院去,先前我遣了白墜去柘因處問一問司幽在人界過得如何,想來有了答複。
白墜握著剪刀修剪先前種的棣棠花,我先前回榣山時才隻是些嫩綠嫩綠的花苗,如今早已長成大朵疊複的花株,白墜看見我忙放了剪刀:“你出關了?”
我坐在石凳上捏了捏額頭:“對了,先前你去柘因那可有了消息?”
白墜走到我身後,伸手替我捏捏肩膀,白墜服侍人的功夫向來極好,若是有一日或昀將她娶走了,真是一件傷心事。
白墜道:“林家司幽,命裏一子,夫妻恩愛相攜至老,壽終正寢。”頓了頓又道:“我聽茶君說,她先前去找你時,你回了榣山並不在桃源城,但卻見著了……妖帝蒼梧從林家出去。”
我心中猛然一窒,蒼梧去桃源城想必和我有關,想了想覺得大約是我想多了。
休息了幾日便著手為沉淵渡魂,我撕掉封印偈文,沉淵魂魄自罐子裏現出來,站在冰棺一旁,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一會,又看了看冰棺。
三萬年來往事俱如夢影般,我深吸一口氣,念起繁複咒文,沉淵魂魄進入身體,大約時日多了未在元身,有些不大契合。
我以血為契引出妖力,十分順利我輕鬆了口氣,渡到一半時猛然產生互相排斥克製,我體內血氣上下翻騰,厚重的血腥味一陣陣泛在喉間,雙眼就如剛受妖力那日一般灼燒,我抬頭看了看,法陣上隱約現出我眼角那對伽印,血紅的順著眼角蜿蜒,第一次直視這對伽印有些驚心的刺目。
好在撐了半盞茶功夫終於能順利將妖力渡進沉淵體內,喉中血腥順著嘴角流下來,我顧不得擦,將餘下妖力盡數渡進去,蘇君塵在一旁急道:“小黎子你……”我穩了穩氣血:“不妨事。”
蘇君塵伸手欲握住我渡魂的手,觸及法陣被彈出去,踉蹌了幾步握住桌角:“小黎子,你這樣太冒險了。”
我看著冰棺裏沉睡的沉淵,堅定道:“我不怕。”的確為了沉淵我什麼都不怕,我覺得自己這句話一定說的十分有魄力,我道:“二師兄我是不是特別勇敢你說?”
蘇君塵緊緊攥著扇骨:“勇敢個鬼。”
封印完成,我輕舒了口氣:“二師兄把藥……”猛然一口血從喉頭湧出來,我伸手捂住,大口大口的血染紅我的手心,順著手沾濕了身上大紅的衣裙,像是潑了些水在上頭,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鼻尖。